林嫣到广场时，夕阳正把半边天染成暖橙色。陆之遥还坐在台阶上唱歌，琴盒里的硬币比下午多了几枚，他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歌声穿过嘈杂的人群，直直落在林嫣心里。
闺蜜拉着她在不远处坐下，等一曲唱完，才笑着上前搭话：“你唱得真好，叫什么名字呀？”男孩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我叫陆之遥。”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林嫣没怎么说话，大多时候是陆之遥在讲——讲他从小在南方小城跟着收音机学唱歌，讲父母如何撕毁他的乐谱逼他考公务员，讲他揣着攒了半年的积蓄来京市，跑遍三十多家酒吧却只得到“风格太怪”的答复，最后只能靠街头卖唱过活。他说起这些时，眼里没有抱怨，只有提到音乐时的亮晶晶的光，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第三章 晚风里的沉默
回去的路上，晚风卷着落叶，在人行道上打着旋儿。林嫣走在前面，脚步比来时慢了些，踢到路边小石子时，也只是顿了顿，没像往常那样视而不见。路灯的光透过枝桠，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能看清她微微蹙着的眉，却辨不出情绪——既没有来时的麻木，也没有释然的轻松，只有一种沉沉的、像被什么东西填满的沉默。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偶尔会下意识地咬一下下唇，那是她从前纠结时才有的小动作。眼睛望着前方，却像没聚焦，倒映着路边的霓虹，却没了之前的空洞，反而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藏着说不清的思绪。方才陆之遥唱歌时的样子，那句“心里也要留盏灯”的歌词，像落在心湖的石子，余波还在一圈圈荡着。
闺蜜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目光始终落在她的侧脸上。好几次，闺蜜抬手想拍她的肩膀，指尖都快碰到她的衣袖了，又悄悄收了回去，转而拢了拢自己的围巾。她张了张嘴，想问“你现在……还好吗”，想问“你还会做傻事吗”，可话到嘴边，看到林嫣那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风里。
到了公寓楼下，林嫣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闺蜜，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闺蜜心里一紧，连忙挤出笑容，走上前轻轻抱了抱她。拥抱时，闺蜜的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动作很轻，却带着小心翼翼的力量。
“上去吧，”闺蜜松开她，声音有些发哑，却尽量说得轻松，“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顿了顿，她看着林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还有，下辈子，咱俩还做闺蜜。”
林嫣看着闺蜜泛红的眼眶，愣了愣，嘴角慢慢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被风吹开的花苞。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公寓楼。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还残留着闺蜜拥抱时的温度，心里那片灰蒙蒙的地方，好像又亮了一点点。
推开家门，林嫣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没开客厅的灯，径直走进卧室，反手扣上了房门。房间里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昏暗，窗帘拉得严实，只留一丝缝隙，漏进窗外微弱的霓虹，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