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新时间:2025-09-15 05:14:04

窗外,北风仍在呼啸。张玉珍望着母亲过早花白的头发,心里一阵酸楚。

第三章:家庭的重量

卫生院住了两天后,张玉珍被接回家中。

张家住在村东头,三间土坯房围成个小院。虽是教师家庭,但与村里其他人家并无太大不同——黄土垒墙,茅草覆顶,唯一的区别是门口贴着一副褪色的春联:“书香门第春常在,诗礼传家泽永存”,是张丰收亲手写的。

一进院门,就看见墙角那棵老枣树,光秃秃的枝桠上还挂着几个没打干净的红枣。张玉珍记得小时候,每到枣熟时节,二哥总会猴儿似的爬上树摘枣,她在下面用衣襟兜着,兄妹俩偷偷分吃,免不了被母亲数落“馋嘴”。

“赶紧进屋,别又着凉。”王花朵催促道。

屋里比宿舍暖和不少,土炕烧得正热。张玉珍在炕沿坐下,打量这间她长大的屋子——正中墙上挂着毛主席像,旁边是全家福照片:那时她还被母亲抱在怀里,大哥站在父亲身边,穿着新做的中山装,准备去县城考试;二哥做鬼脸,被父亲按着肩膀。

相框下方是家里最贵重的财产:一台红灯牌收音机。小时候,她常和哥哥们围坐收听《小喇叭》节目,那是少有的兄妹亲近的时刻。

“给你煮了鸡蛋,快吃。”王花朵从厨房端来碗热水煮蛋,足足两个。

张玉珍愣了一下。平时鸡蛋都是攒着卖钱的,除非过节或有人过生日,否则舍不得吃。她小心剥着蛋壳,问:“娘,你和我爸吃了没?”

“吃了吃了,你甭操心。”王花朵转身去整理炕桌上的东西,但张玉珍看见母亲咽了口唾沫。

她知道母亲在撒谎。

慢慢吃着鸡蛋,张玉珍不由想起这些年的家境。父亲虽是教师,但民办教师的补贴微薄,主要还得靠种地。母亲身体不好,只能做些轻省农活。大哥当年考中专而非高中,就是为了早点工作贴补家用。二哥去参军,也是看中部队管吃穿还有津贴。

而她能读高中,是因为成绩实在突出,校长亲自来家访说情:“玉珍这孩子是读书的料,不念高中可惜了。”

那天晚上,她听见父母在里屋低声争执。

“丫头家读那么多书干啥?早晚是人家的人。”母亲的声音带着无奈。

父亲沉默片刻,回道:“新社会了,男女都一样。只要孩子能读,我砸锅卖铁也供。”

最终父亲赢了,但张玉珍知道,自己的学费是父亲戒了烟、母亲夜夜纺线换来的。所以她拼命学,不敢有一丝懈怠,仿佛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父母的付出。

“你爸去学校给你请假了,顺便把功课拿回来。”王花朵的话打断她的思绪,“这两天就在家好好歇着,别惦记学习。”

可是高三课程紧张,耽误一天就跟不上进度。张玉珍心里着急,却不敢违拗母亲。

午后,张丰收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回来了,车把上挂着个旧帆布包,里面是课本和习题。

“刘老师说让你安心养病,落下的课回来给你补。”张丰收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路过供销社,称了二两桃酥。”

张玉珍眼眶一热。父亲平日极节俭,一支铅笔用到捏不住才换,却总舍得给她买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