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段时间,你把我的孩子们照顾得很不错。真是……辛苦你了啊,林小姐。”
林小姐……
她叫我林小姐。
不是陆太太,而是林小姐。
这轻轻巧巧的三个字,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瞬间划开了所有华丽的伪装,露出了底下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镇定,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本能,一步一步挪上楼的。我的双腿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步都踩在虚空里。
回到那间奢华的主卧,我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抽一抽地钝痛着。不是因为可能即将失去这优渥富足的生活,而是因为……我好像刚刚被那两个我真心疼爱过、呵护过的孩子,在他们全然无知的情况下,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狠狠地捅了一刀。
门外,隐约传来孩子们和那个女人叽叽喳喳、兴奋无比的说话声,夹杂着欢快的笑声。那笑声以前是我觉得最动听的音乐,此刻却像是一根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耳朵里,心里。
我不知道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华灯初上。
楼下终于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引擎声——是陆廷渊回来了。
我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猛地抬起头,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
我听到那个叫苏婉晴的女人娇柔婉转的声音迎了上去:“廷渊,你回来了。”
我听到陆廷渊低沉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太多情绪。然后是他们断断续续的、压低了声音的交谈。我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苏婉晴那带着笑意的、仿佛女主人般自然的态度,像冰水一样浇灭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希望。
晚餐时间,我强撑着下楼。
长长的餐桌上,气氛诡异。苏婉晴俨然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自然地坐在了平时我坐的位置上,挨着陆廷渊。她不停地给景希和景瑶夹菜,语气亲昵地询问他们各种事情,仿佛中间那几年的分离从未存在过。
孩子们异常兴奋,小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叽叽喳喳地围着他们的亲妈打转,几乎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陆廷渊表情平淡,沉默地用餐,偶尔回应一两句苏婉晴关于过去的话题,那些话题于我而言全然陌生,插不进半句嘴。
我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多余的外人,食不知味地机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那顶级和牛此刻吃起来如同蜡块。这顿晚餐,吃得我如坐针毡,煎熬无比。
饭后,我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餐厅,想借口去花园透透气,让冰冷的夜风吹散我心头的窒闷和混乱。
经过书房时,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并传来压得极低的交谈声。是管家周叔和另一个在陆家服务了很多年的老佣人张妈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
“……苏小姐这次回来,看这架势,是铁了心想要和先生复合啊。”这是张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
“唉,谁说不是呢。毕竟她是小少爷和小姐的亲生母亲,这血脉亲情是断不了的。先生当年虽然因为她执意要出国发展演艺事业、狠心抛下才一岁多的景希和刚满月的景瑶而寒透了心,但终究是爱过一场,还有两个孩子牵绊着,总归是有着不一样的情分在。”周叔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