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他瘫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这一次,是纯粹的,再无一丝伪装的恐惧。
我给了顾长风一颗黑色的药丸。
他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我也吞了一颗同样的。
“这是暂时的解药,能保你七日无虞。”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也能让你儿子,多活七日。”
我走进里屋,在顾明轩身上刺了几针。
他的抽搐渐渐平息,呼吸也平稳下来,陷入了昏睡。
顾长风挣扎着爬起来,跟了进来。
看到儿子安静下来,他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他转过身,对着我,就要再次下跪。
“站着。”
我冷冷出声。
他僵在原地,弯着一半的膝盖,不敢动弹。
“官印,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真的。”
“这是第一个条件。”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还有第二个。”
我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眼里的血丝。
“三日后的早朝,我要你,弹劾兵部尚书王德忠。”
顾长风的瞳孔猛地收缩。
“王德忠……他是我的……”
“你的左膀右臂,我知道。”我打断他,“我要你亲手,砍了它。”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额头青筋暴起。
“你……”
“你可以选择不做。”我转身整理药箱,“让你儿子,还有你自己,给他陪葬。”
顾长风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竹屋的门,被人轻轻叩响。
“阿九姑娘,太子殿下亲自登门拜访。”
门外传来李公公尖细的声音。
顾长风的脸色又是一变。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去开门。
门外,萧景琰一身月白色的常服,静静地站着。
他比五年前更高了,眉眼间多了几分储君的沉稳。
他看见我,温和地笑了笑。
“听闻京中来了位神医,孤特来拜会。”
我侧身,让他进来。
顾长风看见他,立刻躬身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萧景琰扶了他一把:“顾相不必多礼,身体要紧。”
他的目光在我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
“殿下请用。”
我将茶杯递过去。
他伸手来接。
在我递出茶杯的瞬间,宽大的衣袖向下滑落了一寸。
我常年被药草侵蚀而显得过分苍白的手腕上,一道狰狞的陈年旧疤,暴露在灯火下。
那是一道箭伤。
萧景琰的目光,凝固了。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死死地盯住那道伤疤。
茶杯从我手中滑落。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碎了一地。
6
萧景琰的目光像两把锥子,钉在我手腕的伤疤上。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地上的碎片。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顾长风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我缓缓收回手,用袖子重新盖住那道疤痕。
然后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拾碎裂的瓷片。
“殿下恕罪,民女采药时伤了手筋,拿不稳东西。”
我的声音沙哑,没有起伏。
我说的是手筋,而不是手腕的疤。
萧景琰的视线终于从我的手腕,移到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