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懂了。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看这个。”
他犹豫着。
“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我接过那张纸，缓缓展开。
那是一份化验单。
上面的名字，是迟昼。
而在诊断结果那一栏，除了“再生障碍性贫血”，还有一个我看不懂的专业名词。
我指着那个词，看向秦医生。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一丝愤怒。
“这是……一种毒品的化学名称。”
“长期、大量的吸食，会导致造血功能严重受损，症状和再障贫血非常相似。”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毒品？
迟昼生病，不是因为先天不足，而是因为吸毒？
那我这八年的血，我即将要捐献的骨髓……
我到底是在救一个病人，还是在为一个吸毒者延续他糜烂的生命？
“这件事，我父亲知道吗？”
我声音沙哑地问。
秦医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知道迟昼在外面乱来，但他以为只是小打小闹。”
“他更在意的，是家族的声誉。”
“迟家唯一的继承人是个瘾君子，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家族都会成为笑柄。”
“所以，他们选择了用‘重病’这个理由来掩盖一切，而你，就是那个最完美的掩护。”
我手里的化验单飘落在地。
原来如此。
原来我不仅是一个活体血袋，还是他们用来遮丑的一块抹布。
我这八年的痛苦和牺牲，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为了维护他们光鲜亮丽的门面，而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低着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秦医生。”
我抬起头，眼睛里一片血红：“你能帮我吗？”
秦医生看着我，眼神坚定。
“你想怎么做？”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3
手术的日子定在周三。
前一天晚上，继母又来了。
她带来了我最喜欢吃的水晶虾饺，脸上带着即将得偿所愿的喜悦。
“小夜，明天就要手术了，别紧张。”
“等你哥哥好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妈不会亏待你的。”
她一口一个“妈”，叫得无比自然。
我低头吃着虾饺，没有回应她。
她以为我默认了，满意地离开了。
她走后，秦医生走了进来。
他递给我一个小小的药瓶。
“这是强效过敏诱发剂，混在水里喝下去，半小时内就会发作。”
“症状很剧烈，看起来像是急性心梗，但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旦你出状况，手术会立刻中止，他们短时间内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配型。”
我接过药瓶，紧紧攥在手心。
“谢谢你。”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母亲……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希望她的孩子也……”
他没有说下去。
但我明白。
我母亲当年独自抚养我，一定吃了很多苦。
或许秦医生，也曾受过我母亲的恩惠。
第二天一早，我被推进了手术准备室。
隔着一层玻璃，我能看到外面等候的父亲、继母，还有一脸期待的迟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