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只剩下书店特有的旧纸张气味,还有一丝雨后初晴的清新。
“我先走了。”陈昼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转身,迈开长腿,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苏晓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那片明亮的光晕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沙漏。
然后,她把它翻了个个儿。
金色的沙粒,开始一粒一粒,慢悠悠地往下掉。
一切恢复了正常。
回到家,苏晓棠把自己扔进沙发,脑子有点乱。
她点开那个刚刚添加的,只有一个灰色头像的联系人。
名字:昼
一个字,干脆利落。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棠
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她把那个小沙漏放在茶几上,沙子正以一种岁月静好的速度缓缓流淌。
她盯着它,又看看手机。
手机安静得像块板砖。
他会发消息过来吗?
还是就这么躺在列表里,当个赛博僵尸?
与此同时,城南设计院。
顾思源端着咖啡路过陈昼的工位,脚步猛地一顿,然后倒退三步,探头探脑。
“我靠,陈昼,你中邪了?”
陈昼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笑了,”顾思源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指着他的嘴角,“你居然对着手机笑了,虽然只有零点五秒,弧度不超过三度,但我看见了!院里的万年冰山笑了!明天太阳是要从西边出来还是甲方爸爸要一次过稿了?”
陈昼默默把手机屏幕按熄,扔到一边。
“图画完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别啊,兄弟,分享一下啊!”顾思源贱兮兮地凑过来,“哪家的小姐姐,能把你这尊神给请下凡间?让我康康,我帮你参谋参谋!”
“滚。”
“切,小气。”顾思源撇撇嘴,悻悻地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压低声音:“搞快点啊兄弟,争取年底脱单,不然年会又要被那帮老家伙拉去挡酒了。”
陈昼翻书的手指停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个简单的聊天界面。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删删改改好几次。
最终,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苏晓棠正准备去洗澡,手机嗡地震了一下。
她抓起来一看。
昼:回到家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
苏晓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立刻回:嗯,刚到家,你呢?在忙?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对面就回了过来。
昼:在事务所,今天那本《建筑诗学》你看完了?
苏晓棠眼睛一亮。
棠:还没,只看了开头几章,不过我很喜欢他对光影的描述。
昼:巴特勒的观点很大胆,他认为建筑本身就是凝固的光。
棠:对!还有他对空间流动性的看法,我之前在一本讲园林设计的书里也看到过类似的概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建筑诗学聊到苏州园林,从冷门的小众电影聊到楼下那只橘猫到底今天有没有翻垃圾桶。
苏晓棠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她抛出去的每一个梗,对方都能稳稳接住,偶尔冒出的一个奇怪念头,对方不仅能理解,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这根本不是聊天。
这是在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