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粮?别说三石,村里连三升粮都凑不出来。
村民们炸了锅,哭喊声此起彼伏。有个老头扑过去求校尉,说他儿子才十五,能不能放过,结果被校尉一脚踹在胸口,当场就吐了血。
王氏死死抱着陈风的腿,哭得直抽气:“官爷,他才十五,还是个孩子啊!他连刀都拿不动,你们别带他走!”
校尉眯着眼,打量着陈风,突然一脚踹在王氏心口。王氏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摔在地上,一口血喷在地上,染红了那片干裂的泥地。
“孩子?”校尉冷笑一声,“战场上缺的就是人!要么当兵,要么看着你娘死!”
陈风瞳孔骤缩,猛地攥紧了拳头。他看见陈父从灶房里冲出来,手里举着那把豁了口的菜刀,可刚冲两步,就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脸贴着滚烫的泥地,嘴角被磨出了血。
“我去。”陈风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
他蹲下来,把王氏扶起来,用袖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娘,我去当兵。当兵有饭吃,我能活,还能给家里捎粮回来。”
王氏没再哭,只是死死盯着他,双手攥着他的粗布衣裳,指节都泛了白。陈风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
三日后,陈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裹着王氏连夜缝的粗布衣服,还有半袋炒米——那是家里最后一点粮食了。他跟着征兵的队伍走,没回头。他怕一回头,看见爹娘的眼神,就再也挪不动脚。
走了三里地,身后突然传来陈父的吼声:“二郎!活着回来!爹和娘等着你!”
那声音像被扯断的麻绳,飘在风里,很快就散了。陈风攥紧了包袱,指甲嵌进肉里,却没敢回头。
他不知道,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半个月后,陈风在军营里收到消息——陈家村遭了流民抢。王氏为了护着他留下的那半袋炒米,被流民的锄头砸中了头,当场就没了气。陈父抱着她的尸体,在灶房里点了把火,火顺着茅草屋顶烧起来,把整个房子都烧塌了。有人说,火灭了之后,在灶房的灰烬里,找到了两具抱在一起的骨头。
那天夜里,陈风躲在军营的角落里,咬着胳膊哭,不敢发出声音。嘴里全是血腥味,可他觉得,这点疼,比起爹娘的疼,根本不算什么。他把那半袋炒米倒出来,一点点分给身边的新兵,声音发哑:“吃吧,都是命。”
第二卷 沙场砺刃
军营在卫城郊外,是片用木栅栏围起来的空地。地上全是碎石子,晚上躺在上面,硌得人骨头疼。
每天天不亮,哨声就响了。老兵拿着鞭子,来回踱步,谁要是起晚了,鞭子就直接抽在身上,留下一道红印子。陈风每天要扛着三十斤的长枪扎马步,扎到腿抖得像筛糠,汗水砸在地上,瞬间就干了,只留下一圈白印。中午的饭是掺了沙子的窝头,就着冷水往下咽,硌得喉咙疼。晚上还要练阵,直到月亮升到头顶,才能回营睡觉。
赵虎是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汉子生得五大三粗,胳膊比陈风的腿还粗,脸上带着一道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他是个老兵,打了五年仗,手里的刀砍死过十几个蛮族兵。赵虎看陈风年纪小,却从不偷懒,每次吃饭都会把自己的窝头掰一半给陈风:“小子,撑住。咱泥腿子,命贱,可命也硬,只要活着,总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