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撞开窗。 掀起纸页一角—— 卖血。贰佰。
血冲上颅顶。 嗡鸣炸响!
是奶奶的字! 那年她蹲在灶台边。 就着火光教我写名。 “槐字难…奶慢慢描…”
“还我!”林德贵扑上来撕扯! 王美凤指甲挠向我脖颈!
我反手一搡! 两人撞上书架! 《赌神秘籍》劈头盖脸砸下!
尘埃落定。 我站在光里。 翻开本子。
纸黄得发脆。 蓝墨水洇成紫——
1998.3.14。卖血。叁佰。德贵输钱。
1999.1.7。卖血。贰佰。德贵娶亲酒席。
2000.8.22。卖血。伍佰。德贵打牌欠债。
…… 最后一行被血糊了大半: 2005.6.3。卖血。陆佰。槐丫头学费。
日期刺眼。 是我高考前三天。
纸上有块褐斑。 指甲盖大。 黏着根花白头发。 蜷曲的。 像奶奶后颈那缕碎发。
指尖按上去。 硬得像铁锈。
远处推土机在嚎。 轰隆隆碾过山梁。 新坟?新路?
“破本子…”林德贵喘着粗气爬起。 泥浆糊了半张脸。 “早该烧了…”
我“啪”地合上本子。 转身。 嘴角咧到耳根。 “叔。” 把本子拍回他怀里。 冰凉的。 沉甸甸的。
他触电般哆嗦。
“旧账该清了。”我替他掸西装领。 灰扑簌簌往下掉。 “生态园项目…” 声音拔高。 惊飞窗外麻雀。 “我给您搭桥。”
王美凤眼睛瞪成铜铃。
“本金嘛…”我拖长调子。 手指划过包金窗框。 “就拿这破楼抵。”
死寂。
林德贵喉头“咯”地响。 王美凤“嗷”地蹿起! “做梦——”
“三百万。”我竖起三根手指。 阳光穿透玻璃。 在我指尖熔成金刺。 “批文到手。” 猛地攥拳! 骨节暴响! “翻三番!”
王美凤的尖叫卡在嗓眼。 翻着白眼抽气。 林德贵手抖得像癫痫。 账本“哗啦”响。
“张村长昨儿还找我…”我掸掸衣袖。 转身就走。 鞋跟敲地。 像丧钟。
“抵!”林德贵嚎破音! 唾沫星子喷在血账上。 “现在就签!”
他挥舞账本。 枯叶从破口簌簌飘落。 盖住“卖血”两个字。
我笑出声。 八颗牙白森森。
窗外。 推土机正碾过老坟岗。 黄烟滚滚。
手插进口袋。 攥紧蓝布头巾。 糙得割手。
奶。 账认下了。
血五百。 利五千。 骨五万。
我慢慢抠指甲缝。 泥混着血垢。 在指腹碾成暗红的砂。
一粒。 一粒。 都是钉棺材的钉。
第三章:贪婪入局
雨砸在铁皮屋顶上。
噼里啪啦。
像炒豆子。
林德贵蹲在门槛上抽烟。
烟头明灭。
映着张油汗涔涔的胖脸。
“真能…翻三番?”他哑着嗓子问。
眼珠子黏在茶几的“投资意向书”上。
白纸黑字。
红印章鲜得滴血。
我跷着腿。
高跟鞋尖一点一点。
敲着西班牙进口砖。
“县规划局王科。”我报名字。
瞎编的。
“我学长。”
瞎编的。
“批文月底下。”
骗鬼的。
他喉结猛地一滚。
烟灰簌簌掉在裤裆上。
“本金三百万。”我伸出三根手指。
指甲盖涂着裸色。
城里小姐的体面。
“楼抵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