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急匆匆进来,脸色发白:“夫人,不好了!玉姐儿不知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上吐下泻,还发起了高烧!客居苑那边乱成一团了!”
我心中一凛,立刻起身:“请大夫了吗?”
“已经去请了!可是…可是老爷一早出门访友去了,不在府中!”
我立刻赶去客居苑。
还未进门,便听到玉姐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和苏婉娘焦急的安抚声。
屋内,玉姐儿小脸烧得通红,蜷缩在母亲怀里,不住地呻吟呕吐。苏婉娘抱着她,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用湿毛巾敷她的额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见到我,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被女儿的病情占据:“夫人…”
“大夫很快就到。”我上前探了探玉姐儿的额头,烫得吓人。我立刻吩咐碧儿,“去打盆温水来,再取些干净的布巾和我的冰片膏。”
我亲自用温水替玉姐儿擦拭手心脚心物理降温,又涂上清凉的冰片膏。动作间,不见丝毫嫌弃与犹豫。
苏婉娘看着我,嘴唇微动,最终低声道:“谢谢。”
大夫很快赶来,诊脉后说是误食了不洁之物,加之初来京城水土不服,来势汹汹,开了药方,叮嘱要好生照料。
我让碧儿亲自去抓药、煎药。
喂药时,玉姐儿哭闹不止,药汁洒了苏婉娘一身。我接过药碗,耐心地一点点哄喂,或许是因我方才的照料,她竟慢慢安静下来,将药喝了。
忙乱直至黄昏,玉姐儿终于退了烧,沉沉睡去。
苏婉娘替女儿掖好被角,这才得空看向一直陪在一旁的我。她鬓发散乱,衣襟污秽,神情疲惫不堪,眼神却复杂难辨。
“没想到…”她声音沙哑,“你会来帮她。”
“孩子无辜。”我看着床上睡熟的玉姐儿,轻声道,“我与你的恩怨,与她无关。”
她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并非要来抢夺什么。只是…玉姐儿渐渐大了,我不能让她永远没有父亲,不能让她背着‘不明不白’的身份过活。我们母女在乡下,实在过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苍凉,却比任何哭诉都更让人心酸。
“我明白。”我说。
那一刻,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敌对感,似乎消融了些许。同是女子,同被命运捉弄,何必互相煎熬。
沈砚直到深夜才回府,听闻消息,匆匆赶来。
他先去看过玉姐儿,然后来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愧疚与感激:“阿凝,今日多亏有你…”
我避开他欲伸来的手,淡淡道:“我是这府里的主母,理应如此。”
他的手僵在半空,神色黯然。
经过玉姐儿病这一场,府中气氛愈发微妙。我依旧打理中馈,但对沈砚愈发冷淡。他几次试图与我交谈,皆被我漠然避开。
苏婉娘则深居简出,专心照顾女儿,从不主动生事。
但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沈砚的政敌似乎嗅到了什么风声,开始暗中探查。
终于,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被秘密送入我的手中。
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写明了苏婉娘家乡当年的真实情况——地动确有,但苏家所在村落并非全毁,幸存者不少。沈砚高中后,确曾派人回去打听过,得知苏家二老亡故,却也得到了苏婉娘带着女儿可能幸存的消息。但他并未深究,反而迅速接受了“妻女双亡”的“事实”,并开始积极谋求新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