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末写道:“柳小姐若不信,可亲自查证。沈大人手段高明,心肠之狠,可见一斑。”
握着信笺的手,冰凉刺骨。
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他不是被蒙蔽,不是无奈。
他是选择。
选择了对他更有利的那条路。
选择了牺牲发妻孤女,换取锦绣前程。
窗外,秋风萧瑟,卷落枯叶无数。
我坐在镜前,仔细描摹妆容,戴上最华贵的钗环,穿上最正式的命妇服饰。
然后,我让人请来了沈砚和苏婉娘。
他们二人看到我的装扮,皆是一怔。
我平静地看向沈砚,将那份密信放在桌上。
“沈砚,事已至此,无需再演。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他看完信,面色灰败,跌坐椅中。
苏婉娘拿起信,看完后,身体微微颤抖,看向沈砚的目光,终于染上了深刻的恨意。
我继续道:“两条路。一,我将此事禀明父亲,由他出面,将你停妻再娶、欺君罔上之罪上达天听。你的前程,到此为止。”
沈砚骇然抬头:“阿凝!你不能…”
“二,”我打断他,声音冷硬如铁,“你写下和离书,予我自由身。对外只称你我因性情不合,自愿和离。你接苏婉娘与玉姐儿入宗祠,公告亲友,予她正名,予玉姐儿应有的名分。你过往种种,我概不追究。”
他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苏婉娘也震惊地望向我。
“选择权在你。”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还是留下前程,保全颜面,弥补你亏欠多年的人。”
“至于我,”我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锦书难托,恩义已断。沈府华堂,非我归处。”
沈砚看着我,又看看苏婉娘,最终,巨大的恐惧和对权势的留恋压倒了一切。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笔。
和离书很快写好,签下他的名字,按上手印。
我接过那张纸,墨迹未干,却重逾千斤。
从此,一别两宽。
我看向苏婉娘,她眼中情绪翻涌,有震惊,有释然,也有几分茫然。
“往后,你好自为之。”我对她道。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对我深深一福。
我没有再多言,收起和离书,转身走向内室,开始收拾我的行装。碧儿在一旁默默流泪,帮我整理。
沈砚站在门外,形如槁木。
我收拾停当,最后看了一眼这承载我一年欢笑与泪水的凝辉院,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
马车已在府外等候。
上车前,我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显赫的府邸。朱门高耸,却已是昨日囚笼。
车轮滚动,驶离沈府。
深秋的天空,高远而清澈。
我闭上眼,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虽有凉意,却带着自由的气息。
袖中,那枚未曾送出的鸳鸯香囊,被我轻轻取出,抛出了车窗外。
落在尘埃里,再无痕迹。
前程往事,皆如烟散。
马车驶离沈府,辘辘车轮声碾过青石板路,也碾过我一年来的痴心与幻梦。
碧儿在一旁低声啜泣,为我委屈,也为前途未卜而惶惑。
我闭上眼,指尖摩挲着袖中那份墨迹未干的和离书。纸张微凉,却仿佛烫手一般。从此,我与那座朱门府邸,与那个曾唤我“卿卿”的男人,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