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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使团的接待,办得非常成功。
一切都按照季柚的方案进行,没出半点差错。
北边的使臣,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的时候,拉着季柚的手,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说,他出使过那么多国家,从来没见过像我们这样,把礼数做得这么周全,这么体面的。
他觉得,我们是真心尊重他们。
皇上龙颜大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季柚狠狠地夸了一顿。还赏了她一堆金银珠宝。
季柚谢了恩,就把那些赏赐,全都锁进了库房,看都没多看一眼。
好像那些东西,还不如她桌上那盆兰花值钱。
经过这件事,季柚在朝中的地位,算是彻底稳固了。
现在,已经没人敢再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官看待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不能惹的主。
但是,总有那么些不怕死的。
或者说,是自以为聪明的。
这个人,就是太子太傅,陈玄。
陈玄是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天下。他自诩为读书人的表率,道德的楷模。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季柚这种“不走正道”的官员。
在他看来,季柚能搞定胡尚书,是靠着歪门邪道。能哄得皇上开心,是靠着阿谀奉承。
总之,一无是处。
他开始处处针对季柚。
今天说礼部的公文,格式不对。
明天说祭祀的音乐,不够庄重。
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能给你上纲上线,说到亡国灭种的高度。
季柚对他的挑衅,一直不理不睬。
她既不反驳,也不辩解。就好像陈玄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下,陈玄更来劲了。
他觉得季柚是怕了他。
于是,他准备搞个大的。
他联合了几十个言官御史,联名上奏,弹劾季柚。
罪名有三条:
第一,身为女官,抛头露面,有违妇德,败坏朝纲。
第二,心术不正,惯用阴诡伎俩,打压同僚,非君子所为。
第三,蛊惑圣听,以玩物丧志之举,博取圣心,实乃奸佞之臣。
这三条罪名,每一条都诛心。
奏折递上去那天,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觉得,季柚这次,肯定完蛋了。
陈玄经营了几十年的清流领袖形象,不是开玩笑的。他振臂一呼,朝中一半的文官都会跟着他走。
皇上就算再宠信季柚,也不可能为了她,得罪这么多大臣。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跑去找季柚,问她有什么对策。
她当时,正在练字。
她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问我:“张主事,你知道狗为什么要叫吗?”
我愣住了:“狗……狗为什么叫?”
“因为它害怕。”季柚说,“它怕你,所以它要叫得很大声,想把你吓跑。”
“但是,真正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吹了吹墨迹。
“陈玄,就是那只叫得最凶的狗。”
“他叫了这么久,我一直没理他。他急了,所以,他想咬人了。”
我还是没明白:“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季柚只说了一个字。
“等?”
“等他来咬。”她说,“他要是不张嘴,我怎么好把他的牙,一颗一颗,都敲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