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尚书站在武将那边的头一个,满脸横肉,一脸的得意。他看季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已经掉进陷阱里的兔子。
皇上坐在龙椅上,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有事奏,无事退朝。”太监尖着嗓子喊。
胡尚书立刻出列,像一尊铁塔一样跪在中间,声如洪钟:“启禀陛下!臣昨日弹劾礼部侍郎季柚,贪墨朝廷款项三千两!请陛下降旨,彻查礼部!”
来了。
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出汗。我偷偷看了一眼季柚,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皇上揉了揉眼睛,看向季柚:“季爱卿,胡尚书说的,可是真的?”
季柚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来,福了福身子,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殿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回陛下,胡尚书说礼部贪墨,是有的。”
“轰”的一下,整个大殿都炸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我也傻了。
这是什么操作?不反驳,不解释,直接认了?
胡尚书更是得意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陛下您听!她自己都认了!”
皇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季柚,你可知罪?”
“臣知罪。”季柚的回答,依然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从袖子里拿出那三张薄薄的纸,双手呈上:“不过,臣认的,不是贪墨三千两的罪。臣要弹劾的,是整个朝廷的采办流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弹劾采办流程?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太监把那三张纸呈给皇上。皇上低头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季柚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这三张单据,分别是去年三月、七月和十二月,工部、兵部和我们礼部采买同一种‘松木’的凭证。”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了胡尚书。
“三月,工部采买,单价是五十文一根。”
“七月,我们礼部采买,单价是五十五文一根。”
“十二月,兵部采买,单价是八十文一根。”
她抬起头,看着龙椅上的皇上:“陛下,同一种木头,同一个供货商,为什么九个月之内,价格能翻了不止一番?”
大殿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季柚身上,转移到了胡尚书身上。
胡尚书的脸,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弹劾别人,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你……你血口喷人!”他指着季柚,手指头都在抖,“我们兵部采买的是军用物资,自然要用最好的!价格贵点怎么了?”
“哦?是吗?”季柚的嘴角,第一次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但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胡尚书,您弹劾我礼部贪墨,是因为我们买的金丝楠木,比寻常木料贵了。”
“可您兵部买的松木,比市价贵了整整一半,这又怎么说?”
“我礼部修的是祭天高台,是陛下的脸面。您兵部买的松木,我能问问,是用来干什么了吗?”
胡尚书的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我……我们是用来……用来修葺军营马厩!”他结结巴巴地说。
季柚笑了。
这次,是真笑了。很轻,但很刺耳。
“用比金丝楠木还贵的松木,去修马厩?胡尚书,您兵部的马,住得比我们礼部的神仙还金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