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以谢家血破契!你不许死!也不许做谁的狗——包括我!”

黑血从他鼻腔爬出,一条细虫,扭曲如丝。

虫身刻着符文,是谢家秘咒。

虫一离体,化灰,飘散。

他猛地睁眼。

第一次,直视我。

瞳孔裂冰,映着我满脸血泪。

“小姐……”他声音哑得像砂石磨骨,“您竟用谢家血脉……斩了谢家的咒。”

我笑了,眼泪却砸下来。

母亲啊,您设这蛊,是为护他。

可您忘了——

我不要一个死忠的影卫。

我要一个活着的阿烬。

您以爱为锁,我以血破局。

从今往后,他不为奴,不为鬼,不为祭品。

他只为他自己,站在我身边。

哪怕一步,也是自愿。

不是咒语,是誓言。

5

北境的雪,下得从来也不温柔。

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亲手下令:“断他手筋,扔下崖。”

那时我信权谋,信规矩,信谢家的女儿不能被一个影卫左右。

他跪在雪里,一声没吭,任刀落下。

我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现在,他又站上了这雪崖。

风卷残袍,只剩两指的右手垂在身侧。

他背对我,声音像冻透的铁:

“当年您一言断我手筋,今日我一拜断旧缘。”

他要行“断主礼”。

三拜之后,恩断义绝,生死不相见。

北境死士的最后尊严——不杀主,不叛主,只斩情。

我懂。

他不恨我,才更痛。

他若恨,早一刀捅了我。

可他不。

他宁愿把自己烧成灰,也不愿再做我的刀。

我不让他拜。

一步抢前,重重跪下。

额头砸进雪里,溅起血雾——

我额角撞了碎石,裂了。

“我不求你护我。”我抬头,满脸是血,“只求你……让我跪满三日三夜。”

他震住。

想扶我,我却抓住他的手,狠狠按在我心口:

“你若走,就剜了它。

但若留……”

我咬破唇,轻声:

“我不再叫你‘影卫’。

我叫你‘阿烬’。”

风停了。

雪也停了。

他单膝落地,将我从雪里抱起。

哑声,像哭过十年:

“……小姐,风大,我背您回去。”

那一刻,我不是主。

他也不是仆。

我们是两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人,

终于敢说——

我需要你。

6

我混进暗巷时,正赶上“清白秤”开秤。

灯笼血红,照着墙上一杆巨秤,秤盘上放着一缕头发——我的。

媒婆捏着竹签,尖声唱:“谢家大小姐,落水三刻未死,必有苟合!贞节折损七成,剩七两清白,起拍五百两!”

台下哄笑。

竞价声此起彼伏。

“六百!”

“八百!我要验货权!”

有人举着“贞券”狂笑:“大婚前夜,我亲自进府,验她是不是还是红的!”

我站在角落,裹着妓裙,脸上抹着脂粉。

手心,攥着那碗红糖水——滚烫。

当“贞券”落槌,我走上台。

一把掀开衣襟,腰间血玉佩赫然浮现,红光映脸。

全场死寂。

我冷笑:“我这七两清白,不卖。”

“我拿去——换整个林家的命。”

没等他们反应,我撕碎“贞券”,塞进那竞价最高者的嘴里:“吞下去,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