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谢家血破契!你不许死!也不许做谁的狗——包括我!”
黑血从他鼻腔爬出,一条细虫,扭曲如丝。
虫身刻着符文,是谢家秘咒。
虫一离体,化灰,飘散。
他猛地睁眼。
第一次,直视我。
瞳孔裂冰,映着我满脸血泪。
“小姐……”他声音哑得像砂石磨骨,“您竟用谢家血脉……斩了谢家的咒。”
我笑了,眼泪却砸下来。
母亲啊,您设这蛊,是为护他。
可您忘了——
我不要一个死忠的影卫。
我要一个活着的阿烬。
您以爱为锁,我以血破局。
从今往后,他不为奴,不为鬼,不为祭品。
他只为他自己,站在我身边。
哪怕一步,也是自愿。
不是咒语,是誓言。
5
北境的雪,下得从来也不温柔。
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亲手下令:“断他手筋,扔下崖。”
那时我信权谋,信规矩,信谢家的女儿不能被一个影卫左右。
他跪在雪里,一声没吭,任刀落下。
我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现在,他又站上了这雪崖。
风卷残袍,只剩两指的右手垂在身侧。
他背对我,声音像冻透的铁:
“当年您一言断我手筋,今日我一拜断旧缘。”
他要行“断主礼”。
三拜之后,恩断义绝,生死不相见。
北境死士的最后尊严——不杀主,不叛主,只斩情。
我懂。
他不恨我,才更痛。
他若恨,早一刀捅了我。
可他不。
他宁愿把自己烧成灰,也不愿再做我的刀。
我不让他拜。
一步抢前,重重跪下。
额头砸进雪里,溅起血雾——
我额角撞了碎石,裂了。
“我不求你护我。”我抬头,满脸是血,“只求你……让我跪满三日三夜。”
他震住。
想扶我,我却抓住他的手,狠狠按在我心口:
“你若走,就剜了它。
但若留……”
我咬破唇,轻声:
“我不再叫你‘影卫’。
我叫你‘阿烬’。”
风停了。
雪也停了。
他单膝落地,将我从雪里抱起。
哑声,像哭过十年:
“……小姐,风大,我背您回去。”
那一刻,我不是主。
他也不是仆。
我们是两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人,
终于敢说——
我需要你。
6
我混进暗巷时,正赶上“清白秤”开秤。
灯笼血红,照着墙上一杆巨秤,秤盘上放着一缕头发——我的。
媒婆捏着竹签,尖声唱:“谢家大小姐,落水三刻未死,必有苟合!贞节折损七成,剩七两清白,起拍五百两!”
台下哄笑。
竞价声此起彼伏。
“六百!”
“八百!我要验货权!”
有人举着“贞券”狂笑:“大婚前夜,我亲自进府,验她是不是还是红的!”
我站在角落,裹着妓裙,脸上抹着脂粉。
手心,攥着那碗红糖水——滚烫。
当“贞券”落槌,我走上台。
一把掀开衣襟,腰间血玉佩赫然浮现,红光映脸。
全场死寂。
我冷笑:“我这七两清白,不卖。”
“我拿去——换整个林家的命。”
没等他们反应,我撕碎“贞券”,塞进那竞价最高者的嘴里:“吞下去,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