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的睫毛颤了颤:"更奇怪的是,这张报纸本该在档案室火灾里烧毁的。"
我抬头看她。她今天涂了透明指甲油,小指那截断甲被遮住了。
"你确定这是原件?"
"油墨味还在。"她把报纸凑近我鼻尖,我闻到了陈年的铅灰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
电话突然响了。方世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红酒般的醇厚:"季律师,听说你在查旧报纸?"
我盯着苏雯。她正低头整理文件,后颈有一小块皮肤比周围白,像是刚撕掉创可贴的痕迹。
"方先生消息真灵通。"我转着钢笔,"正好想请教,天网科技是您第几家创业公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第三家。"他笑了,"不过2004年就破产了。怎么,这和现在的案子有关?"
钢笔又漏了一滴墨,蓝点落在赵衡的领带夹上。
"也许有关。"我合上报纸,"比如,为什么破产清算文件全都不见了?"
苏雯突然碰倒了咖啡杯。褐色液体漫过桌面,那张报纸边缘迅速卷曲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擦,袖口蹭到了墨迹。
"对不起!"她抓起湿漉漉的报纸,"我去复印一份——"
"不用了。"我按住她手腕,触到一道新鲜的划痕,"证据原件更重要。"
她瞳孔缩了缩。
下午整理证据时,我发现三份关键文件消失了。装文件的牛皮纸袋还在,但里面的股权转让协议变成了空白A4纸。苏雯的工位空着,电脑屏幕还亮着,文档编辑记录停留在11:23——正是咖啡打翻的时间。
我的咖啡杯摆在原位。杯底沉着半片白色药片,没完全化开。
"苏雯?"我敲她键盘,屏幕跳出密码界面。背景图是张老照片的扫描件,少年宫门口站着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脸被水渍模糊了。
抽屉里传来震动声。我拉开一看,是她调成静音的手机。锁屏通知显示一条新消息:
「药量不够」
发信人号码被隐藏了。
我端起咖啡杯闻了闻。苦味底下藏着杏仁的甜腥。
走廊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在右耳听来像鼓点。我迅速把药片倒进纸巾包好,塞进西装内袋。钢笔突然从桌面滚落,笔帽弹开的瞬间,我看见笔管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19920915
和方世诚怀表里的数字一模一样。
门开了。苏雯抱着复印资料站在光晕里,马尾辫松散了几缕。她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钢笔上,又移向咖啡杯。
"您没喝咖啡?"
"凉了。"我把钢笔插回口袋,"证据原件不见了。"
她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复印件飘出来,2003年的合影上,方世诚的怀表被复印机读成了全黑的方块。
"我去找保安调监控——"
"不必了。"我踩住一张飘落的复印件,"赵衡法官刚来电话,他要提前召开听证会。"
苏雯的呼吸停了一拍。她弯腰捡文件时,我看见她后颈那块白皮肤下,隐约透出青色数字的轮廓。
像是有人用钢笔,在皮下写了个"2"。
3
苏雯后颈的数字"2"在电梯灯光下泛青。我数着她马尾辫晃动的次数,直到地下车库的冷气灌进领口。
"听证会提前到几点?"她按车钥匙的手很稳,但甲缘有啃咬的痕迹。
"九点。"我拉开车门,闻到皮革座椅下藏着的火药味,"先去趟方世诚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