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墨抬起头,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和愤怒,只剩下掩饰不住的疲惫,却仍保持着书生的礼仪,双手接过食盒,微微躬身道了声谢:“墨先生,谢谢您还愿意相信我。我知道,现在整个天启城的人都觉得我是流氓,连狱卒都用白眼瞪我,可我真的没做过那种事,我娘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难过的。”

他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似乎想从干粮里找到点力气,然后才缓缓说起事发的前因后果:“我是江南盐城人,爹在我五岁那年就病死了,娘靠给人缝补衣服、纳鞋底供我读书。她白天在针线铺干活,晚上还得熬夜做活,眼睛都熬花了,却从舍不得给自己买块新布衫。这次来天启城参加科举,我花光了娘攒了十年的银子,连笔墨都是在城南的‘文汇斋’赊的,老板人好,说‘等你上榜了再还不迟’。”

苏墨的声音顿了顿,眼里泛起水光,却很快又压了下去:“考前半个月,我写了篇《盐政疏》,里面详细写了江南盐场的情况 —— 影组织的人控制了盐城的三个盐场,走私私盐到北方,每石盐能赚五两银子,还打压不肯合作的盐商,我邻居张大叔就是因为不肯把盐场卖给影组织,被他们放火烧了房子,差点丢了命。我还在疏里提到了几个关键人物,其中就有吏部侍郎李嵩,他是影组织在官场的眼线,帮着影组织掩盖走私的事。”

“王恒是在考场外的书铺里看到我的《盐政疏》的,” 苏墨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盒的边缘,“他当时拿着我的草稿,说‘苏兄这篇疏写得太好了,要是被周大人看到,肯定能上榜’,还主动跟我套近乎,说他爹是吏部尚书,认识周敬之,能帮我引荐。我当时还挺感激他,觉得遇到了贵人,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就没安好心。”

“事发当天中午,王恒派人给我送了张纸条,说‘周大人下午会去悦来客栈,想跟你聊聊《盐政疏》的细节,对你上榜有好处’。我没多想就去了,客栈房间里,除了王恒,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考生,一个穿灰布衫,一个穿蓝布衫,他们说是王恒的朋友,也是来跟周大人谈策论的。桌上摆着一壶女儿红,还有几碟小菜,王恒说‘先喝几杯暖暖身子,周大人很快就到’,然后就不停地给我倒酒。我平时很少喝酒,一杯就脸红,两杯就晕,可他们轮流劝酒,说‘读书人哪有不喝酒的’‘不给王公子面子就是不给周大人面子’,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喝到第三杯就晕得看不清东西了。”

“后来我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扶我起来,还把什么冰凉的东西塞到我手里,我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只听见有人喊‘周小姐来了’,然后就是女人的尖叫声,再后来,捕快就冲进来,把我按在地上,说我非礼周小姐。” 苏墨的声音带着哽咽,却仍挺直脊背,“我娘留给我的那块玉佩,三天前就不见了 —— 那天我去‘文汇斋’买纸,回来后发现挂在腰间的玉佩没了,我在书铺、路上都找遍了,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见,我当时还以为是不小心掉在路上被人捡走了,没想到会出现在周小姐的房间里,肯定是王恒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玉佩,设局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