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书生就是没规矩!” 卖糖葫芦的小贩也跟着附和,手里的糖葫芦串晃得叮当作响,“周大人铁面无私,哪会徇私?肯定是苏墨自己没本事,还想靠歪门邪道上榜,没成想栽了!”
萧无涯这时从城西贫民区查案回来,暗红官服的银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靴底沾着的黑泥还没蹭掉 —— 他刚去核实贫民区粮荒的线索,却被这边的骚动引了过来。见捕快粗暴地架着苏墨,他立刻拨开人群上前拦住:“住手!律法规定‘疑罪从无’,没审清楚就抓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捕头张彪转过身,脸上堆着敷衍的笑,眼角却瞟着不远处的悦来客栈,显然是在等里面的指示:“萧特使,这可不是小案子!是周大人亲自报的案,人证物证都齐了 —— 苏墨的贴身玉佩掉在周小姐房间,还有三个考生都看见他闯进房,总不能是周大人父女俩联合起来冤枉一个穷书生吧?”
苏墨听见萧无涯的声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停止挣扎,通红的眼睛里迸出光,声音沙哑却清晰:“大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王恒中午约我去悦来客栈,说‘周大人看了你的《盐政疏》,想跟你聊聊对策’,我以为是好事才去的!房间里除了王恒,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考生,他们轮番给我灌酒,我平时连米酒都很少喝,喝了两杯就晕得站不稳!后来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扶我起来,还把什么东西塞到我手里,再后来就听见周小姐的尖叫,捕快冲进来就把我按在地上,说我非礼 —— 那玉佩是我娘临死前留给我的,三天前就不见了,肯定是他们偷了放在现场的!”
可苏墨的辩解刚说完,就被更汹涌的议论声淹没。“都人赃并获了还嘴硬!”“肯定是他自己把玉佩弄丢了,还赖别人!”“这种流氓书生就该取消考试资格,关进大牢里反省!” 有几个冲动的考生甚至想冲上去打苏墨,被捕快拦住了,却仍骂声不绝。萧无涯还想再开口,张彪却伸手推着他往前走,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萧特使,周大人还在客栈里等着录口供,您要是不信,就亲自去看看证据,总不能光听这醉鬼书生胡言乱语吧?”
悦来客栈二楼的房间里,檀香的味道压不住空气中的酒气。周敬之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得像锅底,手里攥着块青白玉佩 —— 玉佩边缘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个娟秀的 “苏” 字,正是苏墨一直佩戴的贴身之物。他的女儿周婉儿坐在旁边的绣凳上,双眼通红得像核桃,手里攥着块被扯破的水绿色衣袖,袖口还沾着点酒渍,哽咽着说:“刚才我来给爹送科举录考生名册,刚推开房门,苏墨就醉醺醺地闯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周大人不让我上榜,我就对你不客气’,还伸手扯我的衣服…… 幸好爹及时赶来,不然我…… 我就没脸见人了……”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墨云深走进房间时,先注意到的是桌上的酒壶 —— 那是个青釉暗花酒壶,壶身上刻着江南水乡的纹样,一看就是上等货,壶里还剩半壶酒,凑近闻能闻到醇厚的女儿红香气,这酒市价一两银子一壶,绝不是苏墨这种连笔墨都要赊账的贫寒书生能买得起的。他又蹲下身查看地上的脚印:苏墨穿的是双青布布鞋,鞋底沾着点考场周边的黄土,可房间里却留着几处沾着墨的脚印,从门口延伸到床边,痕迹规整得不像醉酒之人能留下的,更奇怪的是,苏墨此刻的布鞋鞋底干干净净,连一点墨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