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具的拖拽声,工人粗声大气的吆喝,还有一个女人的指挥声,清亮亮的。
「师傅,这个箱子轻点放,里面是书。」
「对对,就靠墙那边,谢谢您啊。」
吵得我睡不着。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
真倒霉,来了个新邻居。
看来以后清净不了了。
下午的时候,我摸索着去开门拿外卖。
手在墙上摸了半天,才找到门把手。
拿到外卖,我刚想关门,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我。
「你好呀!」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有点近,好像就站在我家门廊前。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你好。」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什么交谈的欲望。
「我是今天刚搬来的,就住你隔壁,叫明雪。」
她语速不快,声音干干净净的,像夏天冰镇过的果子泡进水里。
「哦。」我点点头,准备关门。
「诶,等等!」她好像往前凑了一点,「我熬了点冰糖雪梨,秋天干燥,给你带了一碗。」
我闻到了一丝清甜的气味。
然后,一个微凉的陶瓷碗碰到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接住了。
碗壁温温的。
「……谢谢。」我有点僵硬地说。
「不客气呀!」她笑起来,「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关照。」
她脚步声轻快地回去了。
我端着那碗温热的冰糖雪梨,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
心里那杯凉水,好像被这碗糖水烫了一下,泛起一点小小的波澜。
但很快又平复了。
大概,只是新邻居的客气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被敲门声吵醒了。
摸索着去开门,又是她。
「杭景曜是吧?我听阿姨说了。」
明雪的声音总是很有精神。
「今天天气特别好,蓝得跟水洗过一样,有点风,特别舒服。」
她自顾自地说着。
「我家那棵桃树居然开了几朵花,怪好看的,你要不要来摸摸看?」
桃树?
摸花?
我这副样子,还能「看」花吗?
我扯了下嘴角,想拒绝。
「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她就直接拉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心有点湿漉漉的,沾着点凉凉的泥土颗粒,却很有力。
「来嘛来嘛,就在我家阳台,几步路的事。」
「花开了不就是让人看的嘛,你看不见,摸摸感觉一下也好啊。」
她的话直接得有点残忍,但又奇异地不让人反感。
好像失明在她眼里,就跟感冒发烧一样,不是什么需要特别避讳的事。
我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她拉到了隔壁的阳台。
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和泥土气味扑面而来。
「喏,就在这里。」
她牵着我的手,轻轻放在一片微凉的叶子上。
「这是叶子,有点椭圆形的,摸出来没?」
她的手指引导着我的指尖。
然后,又碰到一个更柔软娇嫩的东西。
「这就是桃花啦,才刚开,花瓣小小的,一共五瓣,你摸摸看。」
我的指尖下,是难以形容的柔软触感。
薄薄的花瓣依偎在一起,娇嫩得好像稍微用力就会碎掉。
花心有一簇细细软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