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绛月的红衣，比她的衣裳更刺目。
“慧觉！”绛月惊骇转身，抱住他下滑的身体，声音凄厉。她看到他苍白的脸，紧闭的眼，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她。
慧觉重伤，却强撑着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些震惊的修士和闻讯赶来、面色复杂的师兄弟，最后落在怀中女子惊恐失措的脸上。那一刻，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彷徨，都有了答案。
佛度众生，为何度不了她？清规戒律，为何容不下一点真心？
他挣扎着站起，推开想要扶他的师兄，一步步走向寺中大殿。方丈与众僧皆在，面色沉痛。
他于佛前深深叩首，然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缓缓脱下了那身象征佛法与责任的青色袈裟，叠放整齐。
“师父，弟子慧觉，尘缘未了，六根不净，今日……还俗。”他的声音因受伤而虚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佛法无边，却非弟子心中之道。弟子愿入红尘，历劫修行。”
“孽障！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方丈痛心疾首，手中禅杖重重顿地。
“弟子知道。”慧觉抬起头，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神却清明坚定，“此生负佛，负师门，唯不愿负她。”
他转身，走向殿外那个一直在等他的红衣女子。阳光落在他仅着白色中衣的身上，勾勒出清瘦却笔直的轮廓。他握住绛月冰凉的手，轻声道：“我们走。”
绛月望着他，泪如雨下，却是笑着的。
然而，佛门虽未亲手阻拦，他们的结合却触怒了天道，亦或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不容许如此离经叛道之事。在下山的路上，更大的围剿降临。此番来的，是绛月的死敌，以及更多卫道士。
慧觉为护她，不惜破戒动武，白衣染血，宛若修罗。可他毕竟重伤未愈，双拳难敌无数明枪暗箭。
混战中，一道淬炼了符咒的致命冷箭，直射慧觉心口。绛月尖叫一声，用尽所有力气将他推开，自己却迎上了那支箭。
“噗嗤——”箭矢穿透心脏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时间仿佛静止了。
慧觉接住她软倒的身体，看着她胸口迅速漫开的、比红衣更深的血色，瞳孔骤缩，整个世界在他眼前碎裂。
“不……不……绛月！”他嘶声力竭，声音破碎不堪。
绛月抬手，想摸他的脸，却无力抬起：“……小……和尚…………不……不要……再……丢下……我了……”
她的手终是垂落下去，眼眸中的光彩迅速消散，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寂。
“啊——！！！”慧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嚎，恸哭无声，血泪从他眼角滑落。
周围的人群渐渐围拢，带着警惕、厌恶、以及一丝除魔后的快意。有人甚至想上前净化妖女的尸身。
慧觉猛地抬头，那眼神中的绝望与疯狂让所有人骇然止步。他轻轻放下绛月，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然后，他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两滴……殷红的血珠渗出。
他凝聚起毕生修为，倾注所有未曾说出口的爱恋、悔恨与誓言，将那蕴含着生命与力量的血珠，小心翼翼地点在她光洁冰凉的额间。
鲜血渗入肌肤，化作一点殷红如相思子的朱砂痣，灼灼其华，凄艳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