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新时间:2025-12-30 04:20:34

第四章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陈雪沁的话。

可妈妈那天的反应,让我不得不去相信。

我想要求证的话,也化作一根梗在心头的刺。

一旦开口,就会把所有人都扎得千疮百孔。

我只能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每天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

成绩单上的名次也逐渐稳定。

一直保持在前三没变过。

但妈妈的目光永远在陈雪沁身上。

她想吃红烧肉,妈妈会跑很远的地方买来食材。

她想穿漂亮的小裙子,妈妈会找专门的裁缝给她量身定做。

从开始对这些事感到难受,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无感,我用了两年。

高考的最后一天,天气很好。

妈妈把陈雪沁打扮得很漂亮。

淡蓝色长裙,粉色的蝴蝶结发卡,书包上挂着妈妈亲手做的“逢考必过”锦囊。

妈妈亲自开车送她去舞蹈班。

我走路去考场。

途径一个十字路口时,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黑色的轿车从右侧冲出来,撞飞了一辆电动车。

轿车的司机当场昏迷,电动车的骑手滚了好几圈,身体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看清那张脸时,我的呼吸停了。

我立马挤进人群。

围观的人很多,有人拍照,有人闲聊。

但无人伸出援手。

我低头,目光看向了挎包。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复习资料、准考证、身份证、还有许许多多的错题本。

班主任说,班里就我最有希望上京大。

突然,人群里有人喊道:

“她开始抽搐了!要是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没有丝毫犹豫,我夺过一个路人的手机,拨通急救电话。

护士说,手术必须要家属签字。

爸爸在三天前就出差离开了。

我放弃了去考场,跟着救护车到医院。

深夜,爸爸终于赶回来了。

交完费,他带我去附近的餐馆吃了饭。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你要离开?”他问。

我点头。

他走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还有一个旧相册。

“这个给你。”

他把信封递过来。

里面的钱塞得很厚。

“我不要……”

“拿着。”他打断我,

“虽然是那个人的种,但好歹是条命。”

我手指瞬间收紧。

他又把相册递过来:“你的东西我看着烦。”

相册很旧,封面已经褪色了。

我翻开第一页,是我刚出生的照片。

皱巴巴的小脸,旁边有一行娟秀的字:

我的亭君,今天来到这个世界。

妈妈会永远爱你。

第二页,我满月。

第三页,我一岁生日。

第四页,我学会走路。

每一页都有字。

亭君今天叫妈妈了,我哭了很久。

亭君发烧,我守了一夜,还好没事。

亭君五岁了,第一天上幼儿园哭得有点丑。

翻到第十页,字迹变了。

他死了。

亭君长得越来越像他。

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那个晚上。

后面的几页没有字,全部都是用笔画的一团乱麻。

最后一页,是我六岁生日那天。

照片上,我面前的碗里装着两个小小的荷包蛋。

妈妈抱着我,笑得很温柔。

这张照片下面没有字。

只有一道干涸的泪痕。

我合上相册:“谢谢。”

爸爸摆摆手。

我拎起编织袋,走到门口。

“对了,”

他在身后说,

“你妈醒后如果问起你……我该怎么说?”

我握住门把手。

“说我死了。”

门关上了。

李眉是在第三天醒来的。

陈建章坐在床边,惊喜地握住她的手。

“雪沁呢?”

她声音沙哑。

“在家里给你煲汤。”

“那个人呢?”

陈建章顿了一下。

“不知道。”

李眉皱眉:“她没来医院?”

陈建章说:“来了,你出车祸的时候,她在现场。”

“也是她打的120,跟车来的医院。甚至为了给你手术签字没去考试。”

“你进急救室的时候,她还一直在外面等。”

“那现在人呢?”

陈建章看着她,眼神复杂:“走了。”

病房里突然很安静。

李眉盯着天花板,很久没说话。

“所以她现在是嫌我耽误她高考,生气了?”

她突然冷笑,

“白眼狼。我养她这么多年,她就这么对我?”

陈建章没接话。

李眉说:“手机给我。我打电话骂她。”

陈建章把手机递过去。

她熟练地拨下号码,手机捏得很紧,还开了免提。

最后,一道冰冷的电子女声传出来: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