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探长掀开手术帘进来,皮鞋底黏着半干的血迹。他晃了晃证物袋,那颗融化的珍珠在塑料膜上留下一道混浊的痕迹。
“灯光师胃里全是这个。”他盯着苏青黛,“苏小姐,你送的?”
苏青黛闭上眼睛。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像是某种无声的拒绝。
我缝合完最后一针,护士递过病历本。林护士长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份旧报纸,边角卷曲发黄。
“程医生。”她声音很轻,“档案室新到了一批资料。”
陈探长突然笑了。他掏出烟盒,又塞回去,“程医生对旧报纸感兴趣?”
我没理他,摘下手套。苏青黛的脉搏在我指尖下跳动,微弱但规律。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档案室的门没锁,推开的瞬间,灰尘扑了我一脸。
三年前的报纸堆在角落,最上面那张的头条赫然是《百乐门歌女深夜坠楼》。照片里的女人侧脸模糊,但脖颈的弧度、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和苏青黛一模一样。
我手指发僵。报纸日期是七月十七日,和病历本上的创伤记录吻合。
“找什么呢?”
陈探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合上报纸,他倚在门框上,领带松散地挂着,警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随便看看。”我把报纸塞回去。
他走近,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警服口袋里露出一截珍珠项链,光泽黯淡,像是被什么腐蚀过。
“苏小姐的故事很有趣。”他抽出那张报纸,指尖在歌女照片上点了点,“三年前死的这位,叫苏白露。”
我盯着他口袋里的项链,“你认识她?”
“认识?”他笑了,“她是我妹妹。”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开。林护士长站在走廊尽头,手里端着病历托盘。她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报纸上,又很快移开。
“程医生,207病房的病人醒了。”
我走出档案室时,陈探长还站在原地。他摩挲着项链上的珍珠,声音很低:“苏青黛每次出现,都有人死。你觉得是巧合吗?”
我没回答。
病房的门半掩着。苏青黛坐在窗边,月光勾勒出她的轮廓。她手腕上的纱布渗出血迹,染红了病号服的袖口。
“程医生。”她没回头,“报纸好看吗?”
我走近,从口袋里掏出那对珍珠耳坠,放在床头柜上。她终于转过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三年前死的是苏白露。”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是谁?”
她笑了,伸手拿起耳坠,指尖轻轻摩挲珍珠上的刮痕。
“你猜。”
窗外,百乐门的霓虹灯亮起,映红了半边夜空。
第4章
太平间的冷气窜进走廊时,我正在给手术刀消毒。金属托盘突然震动,刀尖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无名女尸。"护工掀开白布,"今早在黄浦江捞起来的。"
尸体手腕上的切口让我手指一颤。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深度,连缝合线的针脚都和苏青黛的一模一样。我掰开她僵硬的右手,一枚珍珠耳坠滚落托盘。
珍珠表面有道刮痕。
"程医生?"林护士长站在门口,铁盒在她手里微微发抖,"遗物清单..."
我举起耳坠。窗外的阳光穿透珍珠,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光斑。林护士长突然尖叫,铁盒砸在地上,剪报碎片雪花般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