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空着。
被单被撕成三指宽的布条,拧成麻花状垂在窗外。夜风掀起布条末梢,一下下拍打着外墙。枕头上躺着那只耳坠,珍珠表面凝着暗红血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程医生?"
我猛地转身。林护士长站在门口,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报纸。
"病人擅自离院要记入病历。"她走到窗前拽了拽布条,"这种逃跑方式倒是新鲜。"
我捡起耳坠。血迹已经氧化发黑,但珍珠上那道刮痕依旧清晰——和之前掉的那只一模一样。
林护士长突然轻笑出声:"百乐门的头牌歌女,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指甲划过病历本,"每次都是割腕,每次都在满月夜。"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我扑到窗边,正好看见月白色旗袍闪进黑色轿车。车牌被污泥糊住,但挡风玻璃反射的霓虹灯牌写着"百乐门"。
"苏小姐很特别。"林护士长锁上抽屉,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上个月死在化妆间的琴师,上周触电的灯光师..."她突然凑近,消毒水味里混着廉价香水,"都给她伴过奏。"
我摸到口袋里的珍珠。两只耳坠在掌心相撞,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清晨查房时暴雨倾盆。我盯着207病房新换的床单,护士台传来的对话声格外清晰。
"苏小姐的出院手续..."
"早办好了。"林护士长敲着打字机,"陈探长亲自来接的。"
病历本摊在桌上。我瞥见既往史那栏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七月十七日。正是百乐门纵火案的日子。
"程医生对特殊病例感兴趣?"林护士长突然把报纸拍在病历本上。泛黄的报纸头条赫然是纵火案报道,配图里救火员抬出的担架上,隐约可见小女孩手腕的绷带。
暴雨敲打着玻璃窗。我抬头看见陈探长靠在护士台边,他西装下摆还在滴水。
"又见面了,程医生。"他转着警徽,"苏小姐说耳坠掉在医院了。"
我把手插进白大褂口袋。两只珍珠贴着掌心,潮湿冰凉。
陈探长突然按住我要抽出的手:"昨天死的灯光师,胃里发现了珍珠粉末。"他拇指摩挲着我腕骨,"您说,人为什么要吃珍珠?"
护士台电话铃炸响。林护士长接起电话时,报纸滑落在地。我弯腰去捡,看见中缝刊登着百乐门招聘启事,联系人姓苏。
"程医生!"护士尖叫着冲过来,"急诊室有个歌女..."
我撞开安全通道的门。楼下传来担架车轮的滚动声,混着时断时续的哼唱。那旋律我很熟悉,是百乐门每晚打烊时放的安魂曲。
急救灯在走廊尽头闪烁。推床经过时,我看见月白色旗袍下摆沾着泥浆,珍珠耳坠在染血的耳垂上摇晃。
这次是右腕。伤口依然笔直得像用尺子量的,但比前两次深得多。止血钳夹住动脉时,苏青黛突然睁开眼睛。
"第三次了。"她声音像浸了冰水,"事不过三。"
陈探长的影子投在手术帘上。他手里拿着证物袋,里面装着半融化的珍珠。
第3章
手术灯的光刺得我眼睛发酸。苏青黛的血浸透了纱布,顺着推床边缘滴落。她盯着天花板,瞳孔里映着晃动的灯影。
“这次又是什么?”我剪开她染血的袖口,“自杀?意外?”
她嘴角动了动,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