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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我还在冰冷的卫生间里。
血渍在衣服上干涸,混着地上的水迹,一片狼藉。
隔壁隐约传来哥哥温声的劝哄:
「灵灵,再吃一口,你刚才都没怎么动筷子。」
「放心,爸妈已经去请最好的医生了,很快就到。」
鼻腔蓦地一酸。
没人记得我也没吃饭,更没人发现我刚刚昏死了过去。
即便快死了,即便我已经变得很听话了,我依然被遗忘得如此彻底。
手机震动,是骨灰盒老板发来的消息。
我给他发去一个地址,又将那份早就拟好的断亲书仔细放在书桌上。
然后强撑着墙壁,一点点朝门外挪去。
骨灰盒老板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临死前最后这点心愿,我总想亲眼看看自己将来的「房子」。
可刚加快脚步,手臂却猛地被人从后方攥住。
佣人不由分说地将我拖回屋内,按在了卧室的地板上。
哥哥瞥了我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语气硬邦邦的:
「灵灵也是你妹妹,让你给她输点血怎么了?别摆出这副样子。」
爸爸没有说话,推了妈妈一下。
妈妈立刻会意,开口时刻意放软了声音安抚道:
「茵茵,就抽一点,血库已经在调了,你总不能看着灵灵出事吧?」
他们没给我拒绝的机会,粗长的针头便已经刺进了手臂。
我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趴着。
视线逐渐模糊,腹部的绞痛一阵猛过一阵,冷汗浸透了衣服。
哥哥走近两步,声音难得低缓了些:「很疼吗?」
我别开脸,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嘴唇开始发紫,浑身不自觉地发抖。
医生停下动作,面露迟疑:「这位小姐,恐怕不能再抽了。」
恰在此时,秦灵灵虚弱的咳嗽声传来。
哥哥眼中那丝犹豫瞬间消散,他咬了咬牙:「继续抽!」
爸妈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别开了眼:「以灵灵为重。」
他们急切地围到床边,温言软语地哄着秦灵灵。
没人注意我是何时爬起来的,又是怎样踉跄着走出去的。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出别墅时,骨灰盒老板的车已经不见了。
我到底,还是没能亲眼看看我的「新房子」。
手机里满是老板的未接来电。
一辆车擦着我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将我刮倒在地。
喉头一甜,我猛地呛出一大口血。
司机的咒骂声飘远。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账户里所有的钱都转给了骨灰盒老板。
敲下三个字:「麻烦了。」
麻烦你,来为我收个尸吧。
......
门铃响起时,哥哥正拿着我留下的那封断亲书,眉头紧锁。
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茵茵这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妈妈叹了口气:「不就是抽了点血,至于闹这么大脾气?连断亲书都写出来了。」
哥哥冷笑一声,将断亲书随手扔在桌上:
「随她去,离了我们,她还能去哪儿?」
「我赌不出三天,她就得灰头土脸地滚回来。」
下一秒,门打开了。
在看清来人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