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天旋地转。
我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看见凌琛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
他朝我扑过来，耳边是他破碎的嘶吼。
“苏锦！怎么回事！你的腿呢！”
04
我醒来时，躺在医馆的病床上。
苏晚守在旁边，眼睛肿得像核桃。
见我睁眼，她猛地扑过来，握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姐姐，你终于醒了。”
“你昨晚烧了一夜，我吓死了，眼睛都不敢眨。”
“我好怕……怕你跟爹娘一样，也丢下我。”
我眼里也湿了，却还是扯出一个笑。
“傻丫头，姐姐答应过，要一直陪着你，就不会食言。”
“你呢？心口还闷不闷？有没有好好吃药？”
苏晚给我掖了掖被角，眼眶通红。
“姐姐，你都这样了，还先问我。”
“你的腿还疼吗？大夫说你伤口撕裂，失血太多，要好好养着。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右腿处，心口猛地一跳。
“阿晚，昨天……是谁送我来的？”
“有没有人，问你我的事？”
凌琛看见了。他看见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知道我是个废人了。
苏晚愣了一下，握紧我的手。
“是凌琛哥哥送你来的。”
“他抱着你冲进医馆，那身蟒袍上全是你的血。我看得出，他很急。”
“他没问什么，只是……他付了所有的钱，然后就在医馆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夜。”
我喉咙一哽，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五年前，我欠他的。我背信弃义，让他痛苦了五年。
五年后，他还是对我狠不下心。我又欠了他一次。
苏晚学着我以前的样子，摸了摸我的头。
“姐姐，你刚醒，别想那么多了。”
“你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我去给你买碗粥。”
我笑着点头。
苏晚刚走，房门就被推开。
凌琛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我慌忙低下头，把眼泪憋回去。
他坐在床边，舀起一勺药，递到我嘴边。他的声音很低，很哑。
“喝了。喝完告诉我，当年为什么没来。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张嘴。我抬头，撞进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有些失神。
他又朝我逼近一点，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和他眼里的苦涩。
“不喝？要我喂你？”
我回过神，猛地向后缩，扯出一个笑，脸上是惯常的平静。
“民女身份卑贱，不敢劳烦元帅。”
“而且，民女的腿，和当年的事没关系。元帅不必多想。”
凌琛放下药碗，手颤抖着扣住我的肩膀，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苏锦，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不来。每一次上战场，我都想，死在敌人刀下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再想那个折磨了我五年的答案！”
我眼神黯淡下来，嘴角的笑意带着苦。
“元帅不是一直都知道答案吗？”
“民女贪生怕死。边疆那么苦，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凌琛松开我。他盯着我，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是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
“苏锦，我要是真信了这个答案，我就不会痛苦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