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那份定下的婚书,满心都是和他并肩作战的画面。
就差一点点。
出发前一夜,我带爹娘和妹妹回乡祭祖,遇上了山匪。为了让妹妹先跑,我的右腿被山匪的马蹄踩断,又被补了一刀。
我看着空荡荡的右边裤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元帅夫人要能骑马,能陪他巡视边疆。
可我以后,连走平路都费劲。我怎么能让那个天之骄子,那个要名扬天下的凌琛,娶一个瘸子,被天下人耻笑?
我不能成为他人生唯一的污点。
那一夜,我没了爹娘,没了一条腿,也永远失去了凌琛。
苏晚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滚烫。我才发现,自己也哭了。
我笑着抹掉眼泪,摸摸她的头。
“傻话。姐姐护着你,是应该的。”
“你要是不在了,姐姐过得再好,也没意思。”
苏晚扑进我怀里,眼泪浸湿了我的前襟。
突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
我脸色一变,立刻背起她,一瘸一拐地冲向医馆。
假肢的木头边缘狠狠磨着我的残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咬着牙,稳住身体,把苏晚往上颠了颠。
“阿晚,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路不远,可我走得浑身是汗。
幸好,大夫说苏晚没有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引发了旧疾。
但这一次看病,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03
把苏晚安顿在医馆,我重新在街尾支起了我的炊饼摊。
我得继续赚钱,赚能救阿晚命的钱。
残肢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像有无数蚂蚁在啃。我捏着面铲的手都在抖,却要一次次对客人挤出笑。
“您要加葱花还是芝麻?”
一天下来,假肢里的布垫全被血浸透了。
我数着钱袋里几十个铜板,还是笑了。
收了摊,我推着小车回家。
腿上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刚走几步,人就往前栽。
一只铁钳般的手臂揽住了我,我跌进一个冰冷又带着酒气的怀抱。
“苏锦,我真是小看你了。”
凌琛的声音裹着怒火,在我头顶炸开。
我惊得抬头,对上他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
“当年嫌边疆苦,当了逃兵。现在看我封帅拜将,就特意堵在我回府的路上投怀送抱?”
“你以为,凭你现在这副又胖又丑的样子,我还会多看你一眼?”
我心里一慌,赶紧退后一步,脸上迅速挂上那种温顺的笑。
“元帅言重了。”
“民女自知鄙陋,不敢污了您的眼。您就算给民女一百个胆子,民女也不敢对您有非分之想。”
“不敢再烦扰元帅,民女告辞。”
我转身就走,脚下的假肢却在一块湿滑的青石板上拐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
凌琛一把拽住我,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他冰冷的眼底泛着红血丝,怒吼。
“欲擒故纵还没玩够?你要是真有骨气,当年就该死在京城外,而不是现在来我面前装可怜!”
我死死按着身下快要松脱的假肢,脸色发白,嘴角却还努力向上扯。
“元帅,您真的误会了。”
“民女家中还有事,求元帅高抬贵手,放过民女吧。”
我怕他看见,我这副残缺的样子。
更怕他发现,他爱过的人,早就不是个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