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叫乐乐。每次来见他,帆布包里总会鼓鼓囊囊塞着个保鲜盒,里面是她自己烤的饼干。黄油味混着奶香,隔着老远就能闻见。她递过来时总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说:“野哥你太瘦了,多吃点。”有次他随口提了句“巧克力味的不错”,下一次,盒子里就全是裹着可可粉的小方块,边角烤得有点焦,却甜得人心头发暖。他后来才知道,这姑娘为了学烤饼干,把家里的烤箱都用坏了,被妈妈追着骂了半条街。
还有个戴黑框眼镜的姑娘,网名叫“野望”,正在备考研究生。她说话总是慢慢的,像怕惊扰了谁,手里却藏着股韧劲。林野所有的采访、直播片段,甚至是他跑龙套时一闪而过的镜头,她都一点点攒起来,剪成一帧帧的视频。视频里配着她自己写的字幕,“这里野哥笑起来有梨涡”“这句台词处理得好温柔”,字里行间全是小心翼翼的珍视。有次他的剧被恶评攻击,她熬了个通宵,做了个“林野演技高光时刻”的混剪,底下配文:“他在慢慢走,我们慢慢等。”那条视频没什么流量,却被他偷偷存进了手机相册,难过的时候翻出来看看,总能多撑一会儿。
更让他记挂的是个在英国留学的姑娘,叫“时差旅人”。她总在直播弹幕里说“野哥晚安”,那时国内刚破晓,伦敦却是深夜。有次他临时加播,都凌晨两点了,她的头像还亮着,弹幕里说“刚写完论文,赶上了”。他劝她快去睡觉,她却发了串笑脸:“等我毕业就回国,去看你的演唱会。”他当时笑着答应,心里却没底——像他这样的艺人,这辈子能不能开上演唱会都是未知数。可这姑娘像是笃定了似的,每次留言都带着点雀跃:“还有一年毕业啦”“已经在攒机票钱了”。
这些细碎的片段,像散落在记忆里的星子,平时不觉得什么,此刻看着她们哭得肩膀发抖的样子,忽然就串成了片银河,亮得他眼眶发烫。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在往前闯,原来早已有这么多人,捧着真心,悄悄跟在他身后,走了这么远的路。
如果……如果能活着就好了。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的灵魂上,不疼,却密密麻麻地泛着酸。
葬礼结束后,林野的灵魂开始不受控制地移动。他像个没有线的风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飘向城市的各个角落。直到他听见一声压抑的抽泣,那力量才骤然停下。
他落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墙是刚刷过的白色,家具少得可怜,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书桌上摆着一张他的签名照,旁边堆着厚厚的考研资料。穿灰色卫衣的女孩趴在书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打湿了练习册上的字迹。
是小夏。林野认出来了。那个总在他微博下留言说“野哥,我考上研究生就去看你”的姑娘。
小夏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攥着一张电影票根——那是他去年客串的一部电影的首映票,她当时在评论区晒过,说“这是我离野哥最近的一次”。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她对着签名照喃喃自语,声音哽咽,“我还没告诉你,我考上了,考上你母校的研究生了……我还想着,说不定能在校园里偶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