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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了林婉后,我年薪百万却活得像个乞丐。
她总说:“老公,咱们忍忍,攒够钱就能财富自由。”
衣柜里是十年前的旧西装,午饭永远是便利店的临期饭团。
朋友笑我娶了个“省钱狂魔”,我却心疼她跟我一起吃苦。
直到胃癌晚期需要手术,她哭着说钱都存了死期。
咽气前,我听见她对电话那头温柔开口:“弟弟,房子首付已经打过去了。”
再睁眼,我回到她让我卖掉游戏账号换钱的那天。
电脑屏幕上是熟悉的登录界面,林婉站在旁边,“这账号能卖八千呢,够咱们省三个月了。”
我笑了。
上辈子省到死,钱全进了别人口袋。
这辈子,我还省个屁。
鼠标轻点,我直接往游戏里充值了一百万。
瞬间,全服天空被金红色的流星雨覆盖,系统公告以加粗鎏金大字一遍遍滚过屏幕:
“玩家‘归墟’倾洒千金,诚邀四海佳人共缔情缘!有意者请速赴瑶池仙会,愿以百万聘礼,求一真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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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琰!你疯了是不是!你怎么能在游戏里花这么多钱!”
“一百万!那是一百万啊!”
林婉的尖叫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她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屏幕上还在不断滚动的公告,仿佛那烧掉的是她的命。
“赶紧去找客服!就说你手误充错了!让他们把钱退回来!快点!”
我看着她,语气平静。
“这是我赚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林婉像是被这句话噎住了,脸上狰狞的表情僵了一瞬。
下一秒,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老公~”
她声音放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怪我刚才让你卖账号?”
她轻轻拉住我的衣袖,眼神湿润。
“我也是为了我们好呀。你不是总说,工作太累,想早点退休,带我过上好日子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现在辛苦一点,节俭一点,都是为了将来啊。”
“你工作那么拼命,胃都不舒服了,我看着心疼......”
说着,她转身快步走进厨房,笑着端出一只白瓷碗。
“你看,我记着你最近总说胃胀呢,我特意问了中医,给你炖了党参黄芪鸡汤,最养胃了。”她将汤碗捧到我面前,眼神殷切,“趁热喝一点,好不好?”
汤色清亮,几颗枸杞浮在表面。
我的胃部,似乎又隐隐抽搐起来。
上辈子,也是这样。
她总是这样温柔地告诉我,再忍忍,再省省,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她为我炖汤,为我精打细算,把我每一分血汗钱都牢牢攥在手里。
每一次我问,她都告诉我存了死期,告诉我我们在为“财富自由”努力。
我信了。
我顶着年薪百万的光环,活得像个见不得光的乞丐。
我把所有的信任和金钱都交付给她,可结果呢?
她却让我活活疼死在病床上。
那碗她炖了无数次的“养胃汤”,此刻散发着虚伪的香气。
我看着林婉眼中那伪装出来的关切和柔情,忽然低低地笑了。
笑声很冷,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好啊。”我接过那碗汤,“你说得对。”
我把汤碗轻轻放在桌上,目光直直刺入她强作镇定的眼底。
“我的钱......我一定会一分不少地,全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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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碗搁在桌上,林婉明显松了口气。
“那老公你先去找客服,我给你铺床准备睡觉。”
“记得喝汤,养胃要紧。”
脚步声消失在卧室门外。
我端起碗,喝了一口。
胃部突兀地抽紧了一下。
让我瞬间想起了上辈子被胃癌反复凌迟的感觉。
拿起勺子,我慢慢拨开表面的枸杞和参片。
汤底沉着几块鸡肉,炖得酥烂。
旁边还沉着几片厚切的生姜,一把草果,两三颗饱满的花椒。
我的动作停住了。
生姜,性辛温,刺激胃黏膜。
草果,辛热,脾胃虚寒者久服易生湿热。
花椒,同样是辛辣燥热之物。
这些,少量入膳或许无妨。
但这样大剂量、完整地久炖,药性全融进汤里......
对已有不适的胃,简直是缓慢的毒药。
上辈子,确诊胃癌晚期时,医生皱着眉问过饮食。
我说妻子常给我炖养胃汤。
医生只是摇头,说有些民间偏方未必对症,甚至可能加重负担。
我当时还替林婉辩解,说她是一片好心。
哈。
一片好心。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这碗“爱心汤”就已经在为我铺设通往死亡的路了。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恨意,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机。
除了刚刚在游戏里挥霍掉的那笔项目奖金,我这些年上交的工资、奖金,所有存款,都在林婉手里。
硬碰硬,我一分钱都要不回来。
得忍。得等。得计划。
我放下汤碗,走到电脑前。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条公告。【关于进一步加强未成年人游戏消费管理的公告】
内容无非是响应号召,落实实名认证,禁止未成年用户充值等官样文章。我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正准备关掉,忽然指尖一顿。
“未成年人”......“非理性大额消费”......“核实身份”、“退款申诉”......
我眉头微挑。
让钱回到我手里的方法......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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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门开了。
林婉眼神里的急切藏不住。
“老公,和客服联系得怎么样了?钱能退回来吗?”
我重重叹了口气,将那条关于未成年人的公告页面调到她面前。
“联系了。”
“可他们说我是成年人,充值是自愿行为,不符合退款条件。”
“什么?”
林婉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们怎么能这样!一百万啊!他们说不能退就不能退!”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其实......”我迟疑着开口,“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林婉立刻抬头看我,“什么办法?快说!”
我指了指屏幕上“未成年人”、“非理性消费”、“监护人可申诉”等关键词。
“你看,政策现在对未成年保护很严。”
“如果是未成年人充的钱,只要监护人出面,申诉退回的几率非常高。”
林婉愣了一下,没立刻反应过来。
我看着她,慢慢地说:“如果我们说,实际充钱操作的人不是我呢?”
“你弟弟不是刚上高中,还没成年吗?”
林婉呼吸一滞。
“我们可以说,是他趁我们不注意,拿了我的账号和支付密码,进行了大额充值。”
“你是他姐姐,作为监护人,完全可以向游戏公司申诉,要求退还这笔消费。”
我观察着她逐渐心动的神色,适时地再添上一把火。
“而且,我听法务部的同事提过一嘴,像这种证据确凿的未成年人被诱导大额充值案例,如果能闹出点动静,比如联系媒体什么的......”
“游戏公司为了息事宁人,维护声誉,有时候不仅会全额退款,还可能给予额外的赔偿金。”
“赔偿?”林婉的呼吸急促起来。
“对,”我点头,语气肯定,“毕竟涉及未成年人,舆论压力大。到时候,我们拿回来的,可能就不止一百万了......”
林婉的眼睛骤然亮起,贪婪迅速压倒了犹豫和不安。
“你说得对!”她迅速拿出手机,“我这就给林浩打电话!”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偷偷充这么多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拨通了号码,转身走向阳台,还特意带上了阳台门。
隔着玻璃,我偷听着她的通话。
“浩浩,是我。”
“听着,你姐夫那蠢货在游戏里充了一百万!现在有个办法能弄回来,还能多弄点!”
她略微停顿,“对,你就咬死了是你偷偷充的......怕什么?有姐在,你姐夫那个蠢东西......”
“哼,他赚的钱,本来就该是咱们家的!”
“等钱拿回来,你买房的首付不就更宽裕了?姐再给你添点......”
“放心,你姐夫?他好糊弄得很,喝了我那么久的‘汤’,脑子早就不清不楚了......”
她说着,甚至得意地笑了两声。
我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
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果然。
连装都懒得在我面前装到底了。
鱼,上钩了。
计划,开始了。
4
第二天下午,林浩就大摇大摆地来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却满是被惯出来的骄横。
“姐夫,听我姐说,你那个破游戏账号惹麻烦了?”
他语气轻佻,“赶紧把账号密码给我,我帮你‘操作操作’,早点把钱弄回来,省得你瞎折腾。”
林婉在一旁,不仅没制止,反而笑着给他递了瓶冰可乐。
“浩浩说得对,你姐夫不懂这些,还得靠你。赶紧把账号给他。”
我压下心底翻涌的冷意和讽刺。
上辈子,我到底是有多瞎,才会觉得这一家子是真心实意跟我过日子?
我那些血汗钱,在他们眼里,恐怕直接就是林浩的。
“嗯,麻烦你了。”
我顺从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账号和密码,“你登录上去,按照客服说的做就行。”
林浩接过纸条,迫不及待地打开我的电脑,登录游戏。
华丽的登录界面,全服顶尖的时装坐骑特效,还有那因为百万充值而亮瞎眼的专属称号和光环......
林浩的眼睛瞬间直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姐夫,你这号......牛逼啊!”
他咽了口唾沫,手指在鼠标上激动地滑动。
“你喜欢就多玩玩,”我站在他身后,语气平淡地怂恿,“反正现在要申诉退款,你正好体验体验,玩得‘投入’一点,客服那边看起来也更‘真实’。”
林浩头都没回,含糊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林浩几乎住在了我家。
开始,他还只是东看看西逛逛,体验那些他平时根本买不起的顶级外观和坐骑。
可很快,他就开始大手大脚起来。
“姐!给我转点钱!这个装备强化成功率翻倍活动今天就截止了!必须拿下!”
他头也不回地对着厨房喊。
林婉擦着手出来,有些犹豫:“浩浩,这......不是要申诉退款吗?怎么还往里充钱?”
“你懂什么!”林浩不耐烦,“这叫投资!我把号弄得更牛逼点,申诉的时候更有说服力!”
“谁知道那客服会不会上号检查?快点!就差三百!”
林婉看了看我,我露出无奈又隐忍的表情:“听浩浩的吧,也许......有道理。”
林婉一咬牙,拿出手机转账。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姐,看这个新出的神兽坐骑!全服限量!有了它,我这号价值翻倍!”
“姐,竞技场被人堵了,我要买材料做顶级药水!”
“姐,公会战,我要发红包鼓舞士气!”
理由五花八门,金额从几百到几千,不断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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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起初还问几句,后来几乎是麻木地转账。
她银行APP的余额,像开了闸的水库,飞速下降。
那里面,有我过去几年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工资和奖金。
我冷眼旁观。
看着她为了弟弟,眼都不眨地划走大笔钱款。
同时,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让我买。
不到一周。
林浩又一次把鼠标摔得砰砰响。
“又失败了!这破强化概率!姐!再给我转五千!我就不信了!”
林婉拿着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
“浩浩,没了,卡里就剩几百块了......”
“什么?”林浩猛地转过头,眼睛通红,“没了?那么多钱呢!”
“都给你转过去了啊......”林婉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自己看看转账记录!”
林浩这才慌了神,连忙翻看手机,那密密麻麻的支出记录让他脸色越来越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把钱弄回来,还把姐姐几乎所有存款都烧光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退款申诉......”他声音发虚。
“对!退款!浩浩,你快联系客服,说你是未成年人,要求退全款!”
“连你后来充的那些一起退!”
林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催促。
林浩手忙脚乱地登录申诉页面,但当他看到需要提交的复杂材料时,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磕磕巴巴地填着,越填越心慌,越填越觉得漏洞百出。
“姐,我肚子突然好疼!”
他忽然捂住肚子,哼哼唧唧地缩在凳子上。
林婉急得团团转,猛地扭头瞪向我,眼睛里充满了迁怒和怨恨。
“都怪你!宋临琰!都怪你!要不是你一开始乱充那一百万,浩浩怎么会这样!”
“现在钱全没了,浩浩病了,连看病的钱都快拿不出来了!”
“你这个废物!扫把星!”
她声嘶力竭,仿佛所有过错都是我一人造成。
我看着这场荒唐的闹剧,笑了起来。
“钱没了?”我轻声反问,走到座机电话旁,“谁说的?”
在林婉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我拿起话筒,熟练地按下三个数字。
“喂,110吗?”
我的声音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我要报案。有人盗用我的身份信息和支付密码,对我的游戏账户进行恶意大额充值,累计金额巨大,严重侵害了我的财产安全。”
“嫌疑人目前就在我家,麻烦你们尽快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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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接线员冷静的确认声。
林婉和林浩的脸,在那一瞬间褪去所有血色,惨白如纸。
“宋临琰!你干什么!”
林婉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着扑上来要抢电话。
我侧身避开,对着话筒清晰地报出家庭地址,然后挂断。
“干什么?”我看着她扭曲的脸,“报案啊。我的游戏账号被恶意盗用,充值了巨额资金。”
“我作为受害人,报警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有问题吗?”
“盗用?什么盗用!那是浩浩!是你小舅子!”
林婉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你报警抓他?宋临琰你是不是疯了!他是我弟弟!”
“哦?”我挑起眉,“林浩?他不是未成年人,偷拿我的账号密码进行非理性消费吗?”
“更何况,他偷冲进账户里的钱,还是家里的钱。”
“家里的钱?那本来就是我的钱!”
林婉猛地挺直脊背,尖声反驳。
“宋临琰,你搞清楚!你赚的钱交到我手里,那就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钱怎么花,给谁花,我说了算!”
她一把将脸色发白的林浩护在身后。
“浩浩是我亲弟弟!是我们林家的人!我拿我们家的钱给他用,天经地义!”
“别说他是在游戏里花了点钱,就算他全拿去扔水里听响儿,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更轮不到你报警!”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还报案?你报啊!看警察来了怎么说!我告诉你,你这是诬告!”
“这是家庭内部矛盾!警察根本不会管!”
林浩躲在她身后,也仿佛有了底气。
他探出头,眼神怨毒地瞪着我。
“就是!你少在这儿吓唬人!”
“那钱是我姐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一个外人,管得着吗?”
“外人?”
我重复着这个词,轻轻笑了。
“林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法律上,我们确实是夫妻。我赚的钱,婚后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这没错。”
“但是,共同财产的意思,是‘共同’所有、‘共同’处置。”
“不是‘林婉’单独所有,更不是你林家的人可以随意挥霍的私库!”
“你以为你拿着银行卡,密码你知道,钱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我每个月按时把工资奖金转到你名下的账户,是基于夫妻间的信任,是为了家庭共同生活。”
“这笔钱的性质,法律上写得清清楚楚!”
我指着面如土色的林浩。
“他,林浩,一个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未成年人,在未经我这个财产共有人同意的情况下,短短几天内,通过非正常手段,消耗掉账户内数十万资金。”
“这叫恶意侵占!这叫盗窃夫妻共同财产!”
“金额巨大,事实清楚。你以为警察来了,会听你那一套‘我的钱我愿意’的歪理?”
“他们会看证据!看流水!看是谁的账号,是谁操作的,消耗了谁的劳动成果!”
7
林婉的脸色,终于一点点变了。
从理直气壮的涨红,到惊疑不定的苍白。
她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现我刚才那番话,句句砸在法理的点上。
“不是的......”她摇头,声音发颤,“浩浩不是盗窃,他是我让他......是我同意的......”
“你同意?”我冷笑更甚,“你同意他挥霍掉我们的家庭储备金?”
“你同意他把我加班到胃出血换来的钱,扔进一个虚拟的游戏里打水漂?”
“林婉,你的同意能掩盖他未经我许可动用大额资金的事实吗?”
“能改变这笔钱被恶意消耗的性质吗?”
“还是说,你觉得法官会认同,妻子可以擅自把丈夫挣来的百万积蓄,全部拿去给未成年的弟弟在游戏里挥霍,而丈夫只能忍气吞声?”
“我......”
林婉彻底哑口无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姐!”林浩也慌了,“怎么办啊姐?警察是不是真的要来抓我?”
“我不要坐牢!姐你说话啊!”
他涕泪横流,爬过去抱住林婉的腿。
林婉也乱了方寸,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怨恨。
“宋临琰,你不能这样!你会毁了他的!他还没成年,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的人生是人生,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俯视着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林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对我做了什么。”
警笛声由远及近,在楼下清晰响起。
林浩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就想往门外冲。
“拦住他!”我对林婉说,语气不容置疑,“现在跑,罪加一等。”
“如果你们还想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最好配合警方调查,承认错误,积极退赔。”
“退赔?”林婉抓住这个词,“对!退赔!我们赔钱!老公,我们赔你钱!”
“你让警察走,好不好?”
“赔?”我笑了,“你们拿什么赔?账户里的钱,不都被你的好弟弟‘投资’到游戏里,变成一堆虚拟数据了吗?”
林婉身体晃了晃。
敲门声响起,礼貌而清晰:“你好,派出所民警。”
我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表情严肃。
“请问是宋临琰先生吗?刚才是你报的警?”
“是我。”我侧身让开,“嫌疑人就在里面,请进。”
民警进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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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林婉尖叫着扑过去挡在他前面。
“警察同志!都是误会!这是我弟弟!我们是一家人!家庭矛盾!”
“家庭矛盾?”为首的陈警官眉头紧锁,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游戏界面,又看了看地上抖成筛糠的林浩,“电话里报案人说涉及大额财产盗用。具体怎么回事?”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材料。
银行流水打印件、游戏充值记录截图、林浩登录我账号的IP追踪记录。
“警官,这是我近三年的工资流水,总计约二百八十万,全部转入我妻子林婉名下账户。”
“这是近期该账户的支出明细,短短几天,通过我名下的游戏账户充值消费,累计四十七万三千元。”
“操作IP地址均指向我家中的这台电脑,而这段时间的实际操作人,是我这位未成年、无经济来源的小舅子,林浩。”
我将材料递过去,声音平稳清晰。
“在我不知情且未授权的情况下,他盗用我的账号和支付密码,进行恶意消费。这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财产安全。”
林婉疯了一样冲过来想抢材料:“不是盗用!是我同意的!钱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支配!”
陈警官抬手挡住她,快速浏览着材料,脸色越来越沉。
“林女士,即便这是夫妻共同财产,未经配偶许可,擅自允许他人进行如此大额的非生活必要消费,在法律上也可能构成对共同财产的侵害。更何况操作者是未成年人,金额如此巨大......”
他看向脸色惨白的林浩:“你多大了?”
“十、十七......”林浩牙齿打颤。
“知道这些钱怎么来的吗?”
“是、是我姐夫赚的。”
“那你经过你姐夫同意了吗?”
林浩惊恐地看向林婉,林婉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是没有。”陈警官合上材料,语气严肃,“林浩,你涉嫌盗用他人身份信息进行巨额消费,现在需要你跟我们去派出所配合调查。监护人陪同。”
“不!不要抓我!姐!救我!”林浩嚎叫起来,死死抱住林婉的腿。
林婉也彻底崩溃了,她猛地扭头,扑通一声竟直接跪了下来!
“宋临琰!我求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
“你说是误会!浩浩不能留下案底啊!他这辈子就毁了!”
她涕泪横流,砰砰磕头,额头瞬间青紫。
“我给你磕头了!钱我想办法还你!我一定还你!你放过浩浩!”
两名民警都皱起了眉,但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看着地上这个曾经让我心疼、让我信任、最后却要我命的女人。
看着她为了弟弟,毫不犹豫地舍弃所有尊严。
上辈子,我胃癌晚期疼得蜷缩在病床上时,她是不是也这样跪在医生面前,哭着求他们用最好的药?
不,她没有。
她只是哭着对我说:“老公,钱都存了死期,取不出来......咱们忍忍。”
我慢慢蹲下身,平视着她疯狂哀求的眼睛。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轻声说:
“林婉,你弟弟的人生是人生。”
“那我的人生呢?”
“我的命,就不值钱吗?”
林婉的哭求戛然而止。
她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
她终于明白,我不仅仅是为了要回那些钱。
“你......”她嘴唇哆嗦,面无人色。
我站起身,不再看她,转向两位民警,语气恢复冷静:
“警官,我坚持报案。所有证据材料我都愿意提供。该走什么程序,就按法律来。”
陈警官点了点头,对旁边年轻些的警员示意。
年轻警员上前,将瘫软如泥的林浩拉了起来。
“走吧,配合调查。”
9
警车带走了林浩,也带走了一路哭嚎哀求的林婉。
屋子里终于清静下来。
走到厨房,我看着灶台上那只空了的汤碗。
我拿起碗,走到垃圾桶边,松开手。
“哐当”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就像我和林婉之间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去了公司,向人事部门提交了年假申请,并简短说明了家中突发紧急情况。
年薪百万的岗位,公司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批假很痛快。
我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处理这摊烂事,更需要时间处理我自己。
我预约了全市最好的三甲医院,挂了消化内科的专家号。
没有告诉任何人。
候诊时,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号码,胃部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宋临琰。”
听到名字,我深吸一口气,走进诊室。
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戴着眼镜,仔细询问我的症状、饮食、工作压力。
“长期饮食不规律,精神压力大,还有家人长期给我炖一些所谓的养胃汤,用料比较辛辣。”
老专家推了推眼镜,眉头蹙起:“具体放了什么?”
我回忆着汤底的那些东西:“生姜量很大,整颗的草果,还有不少花椒。”
老医生的脸色严肃起来:“小伙子,这可不叫养胃。生姜、花椒性辛温刺激,健康人偶尔吃点无妨,但长期大量摄入,会损伤胃阴。你这......”
他摇摇头,开了检查单:“先做个胃镜看看吧。”
躺在检查床上,麻醉剂推入静脉的瞬间,意识抽离。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确诊的那天。
冰冷的仪器,医生怜悯的眼神,林婉在一旁捂着脸的哭泣。
现在想来,那眼泪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表演?
不知过了多久,被人轻轻唤醒。
胃部没什么感觉,麻药劲儿还没过。
但心却悬着。
老专家看着刚出来的胃镜报告和活检取样,表情凝重。
“目前看,是重度胃炎伴多发性溃疡,有明确的活动性病变。”
老专家看着我,语气郑重,“必须马上开始规范治疗,严格饮食控制,定期复查。”
“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种程度的炎症和溃疡,是明确的癌前病变状态,有一定恶变风险。”
癌前病变。
听到这个词,我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比上辈子的晚期胃癌好了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我重生回来,及时醒悟......
“医生,我治。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我捏紧了手里的病历本。
拎着一大袋药走出医院,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起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
还好。
还来得及。
身体来得及,很多事情,也还来得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林婉的名字。
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然后直接划向拒接。
很快,一条接一条的短信疯狂涌入。
“宋临琰!接电话!”“浩浩被拘留了!他们说要移送检察机关!你怎么这么狠毒!”“那是我亲弟弟!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非要逼死我们全家是不是?”“我把钱还给你!我都还给你!你撤案!快撤案!”我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回复。“还?你拿什么还?”“账户里的钱,已经变成游戏数据了。”“至于其他共同财产,我会依法主张我的权利。”“另外,提醒你,干扰司法办案,是违法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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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那头瞬间沉寂了。过了足足五分钟,才发来新的信息,语气陡然一变,带着孤注一掷的阴冷。“宋临琰,你别得意。”“你以为报警就能拿回一切?”“我们是夫妻!你的收入是共同财产!你给游戏充的那一百万,也是婚内财产!我一样可以主张分割!”“还有,你别忘了,你爸去年做心脏手术,我前后忙里忙外,还‘借’给了你家八万块钱!”“这钱,你和你爸得还给我!”“不然,我就去你公司闹!去你老家闹!”
“让大家看看,年薪百万的宋经理,是怎么逼死岳家,欠债不还的!”我看着这条信息,忽然笑了。终于......图穷匕见了。从情感勒索,到道德绑架,现在,开始用最下作的手段威胁了。她大概以为,我还是上辈子那个顾念旧情的傻子。我收起手机,没有回复。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诚和律师事务所。”
接待我的是位姓秦的中年女律师,干练利落,眼神锐利。我言简意赅,将所有情况和盘托出。“宋先生,情况我基本了解了。”
秦律师放下笔,神色严肃。
“放心,我们一定会替您答应官司,拿走您该拿走的钱。“我点点头,在委托人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落笔有力。仿佛划开的,不仅是合同,更是我过去那段被谎言裹挟的人生。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天色已近黄昏。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婉的母亲。电话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哭骂:“宋临琰!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婉儿嫁给你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替你操持这个家!你就这么对我们?”“浩浩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你怎么能把他送进局子!你快去撤案!不然我死给你看!”“我告诉你,婉儿要是跟你离了婚,凭她的模样,照样能找到更好的!”
“你呢?你以为你年薪百万了不起?离了婚,你就是个二婚头!看谁还要你!”我安静地听着,等她那头的叫骂声稍微停歇,才平静地开口:“阿姨。”“第一,林浩十七岁,不是孩子。他盗刷了我数十万,证据确凿,警方依法处理。您要以死相逼,请便,我会通知警方和医院。”“第二,林婉为这个家吃了多少苦,我不评价。但我年薪百万,穿十年前的衣服,吃便利店临期饭团,胃喝她炖的‘养胃汤’喝到癌前病变,存款被您儿子几天败光。这苦,谁吃的更多?”“第三,离婚?这正是我要做的事情。律师我已经请好了。属于我的钱,我会一分不少拿回来。”说完,直接挂断,拉黑这个号码。重生回来,不过短短数日。却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血腥的剥离手术。将寄生在血肉上的毒瘤,连根剜除。痛吗?当然痛。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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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
林浩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游戏公司归还了大部分充值的钱。
我与林婉的离婚官司打得毫无悬念。
秦律师凭借确凿的证据,帮我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法院判决准予离婚,并且让林婉返还了我这些年的工资。
拿到离婚判决书和银行到账短信的那天,我去了医院复查。
胃镜显示,经过严格治疗和调养,炎症和溃疡已明显好转,脱离了癌前病变范围。
走出医院,阳光正好。
我换了新手机号,拉黑了所有与林婉相关的人。
用拿回来的钱的一部分,付了首付,在公司附近买了个不大但明亮舒适的公寓。
扔掉了所有旧衣服,订制了几套合身的西装。
处理完一切,我重新登录上游戏账号,将那些浮夸的时装、坐骑、特效一一删除或赠送路人,只留下最初玩时最简单的一套外观。
然后将账号挂上了交易平台,标价一元,附言:“故事结束,江湖再见。”
曾经,我年薪百万却活得像个乞丐,把全部信任和未来押在一个虚幻的承诺上。
如今,我依然努力工作,但更懂得享受生活带来的每一分真实。
未来还长,但这一次,我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