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和娘没有等来爹爹归家的身影，只等来了村民。
村长高举着火把，命令拿着钉耙和锄头村民们，将我家团团围住。
“王家媳妇，把你家那个天杀的妖孽交出来！”
娘紧紧捂着我的耳朵，可我还是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吵嚷声。
“你家妖孽伤了金宝，违背了当年与我的约定，所以我现在就要杀了她，也算是替天行道！”
“这妖孽不死，我们村就没法太平！”
“祸害人的东西，必须死！”
村民吵嚷着，踹门的声音愈来愈重。
我瑟瑟发抖，豆大的眼泪重重地落下：“娘，我真的没有伤害金宝，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的，”娘双眸含泪，摸摸我的小脑瓜，“我们家阿凌是个好孩子，不会伤人的。”
大门在撞击中轰然倒塌，娘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接着她擦干眼泪，整理衣襟，牵着我出了屋子，走进那场喊打喊杀的腥风血雨中。
娘左手护着我，将我藏于身后，右手持着菜刀，凶狠地嘶吼：“谁敢上前，我就杀了谁！”
可是娘的右手却在火光中不停地颤抖，漏了心中的怯，引得场上男人一阵阵的哄笑。
“我们竟不知王家媳妇还有这个本事，原来还是个厉害的。”
村长狡诈狭小的双眼，笑成一条缝，苍老沙哑的声音满是嘲弄：“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能杀得了谁。”
05
我和娘双双被村民擒住，跪在地上。
村长命人上前，将柴刀架在了我的脖颈上。
娘的头发乱了，衣服被撕扯成破布，却还在不停地挣扎，哭喊着我的名字：“阿凌！阿凌！”
“求你放了阿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村长，村长！”
村长拄着拐杖站在一旁，像是在看一场舐犊情深的好戏。
“村长。”
一人匆匆上前，在村长耳边禀告，“刚才在村口李屠户和王书生起了冲突，李屠户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村长眉头一皱，看到远远走近的李屠户手中拖动的尸体。
爹爹就像一块破布，浑身瘫软，任由双腿在粗糙的石子路上摩擦。
那个总是嘴角含笑，假装严肃的爹爹不见了，火光闪动中，我和娘都看清了。
爹爹的头仰面垂下，头颅与脖颈只连着一丝皮肉，眼睛大睁着，正看向我和娘的方向。
“不，不！”
娘的哭喊划破长夜：“我和你们拼了！”
娘猛然挣开禁锢，向着村长冲去。
鲜血喷洒一地，染红了村长的长衫。
娘难以置信的看向由后胸贯穿的刀刃，侧身倒下。
尘土中的娘无声地蠕动嘴唇：“阿凌，对不起......”
一切归于寂静，只留下火把燃烧的爆裂声。
起风了，火光凶猛摇曳，地面上人影绰绰，如同地狱中的恶鬼。
猩红色扑满我的眼，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突然有些恍惚。
我是妖孽，可我眼前这些所谓的“人”，又是什么呢？
06
我没伤害任何人，却从出生就被冠上妖孽的罪名。
一段不被接纳的人生，一个不被接纳的村庄，我在痛苦中哭喊咆哮。
体内血液翻腾，我只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似要被针扎穿。
一股无名火自我掌心喷涌而出，烧着了村民的衣衫，留下一具具焦化成炭、模糊不清的躯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