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个沉默的哨兵，黑洞洞的镜头正对着门口，也正对着我。
“看到了吗？”林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点邀功的意味，“新装的，广角高清，带夜视！以后你几点回家，进门什么表情，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浑身的血“唰”一下凉了半截，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你……什么时候装的？”我的声音有点抖。
“今天下午啊，我找师傅来装的。”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买了件新衣服，“客厅一个，卧室一个，厨房门口也装了一个。喏，你抬头看厨房门框上面。”
我机械地抬起头。果然，厨房门框上方，另一个更小的黑色镜头，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片小小的空间。
“林薇，”我喉咙发紧，每一个字都像砂纸在摩擦，“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在那头笑了，笑声清脆，却让我脊背发凉，“当然是关心你啊！怕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怕你不好好吃饭，怕你……背着我做不该做的事呗。”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命令，“以后在家，手机不准静音，我随时可能打视频查岗。还有，摄像头角度我调好了，你别乱动啊。”
我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里她笑靥如花，屏幕外，三个冰冷的摄像头，像三把无形的锁，把我牢牢钉死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被彻底剥夺了隐私的屈辱感。这小小的出租屋，瞬间变成了一个全景敞视的牢笼。
第二章
“滴！滴！滴！”
清晨六点整，手机闹钟像催命符一样准时响起，粗暴地撕碎了最后一点残梦。我闭着眼，摸索着按掉，脑袋里像灌满了铅。昨晚被林薇的视频查岗折腾到快一点，她非要亲眼看着我刷完牙、洗完脸、关灯躺下才罢休。睡眠严重不足带来的疲惫感，像湿透的棉被一样沉重地压在身上。
刚挣扎着坐起来，手机屏幕就亮了。不是闹钟，是林薇发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密集得像机关枪扫射。
【6:00-6:15 起床洗漱】
【6:15-6:30 做早餐（拍照发我）】
【6:30-6:45 吃早餐（视频确认）】
【6:45-7:00 换衣服出门】
【7:00-7:35 通勤（地铁2号线，保持定位开启）】
【7:35-7:40 步行至公司楼下（定位确认）】
【7:40-8:00 公司楼下买咖啡（只准买美式，拍照小票）】
【8:00-12:00 工作时间（每小时微信报备一次在岗状态）】
……
密密麻麻的文字，精确到分钟，把我从睁眼到晚上回家躺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哪里是行程表？分明是囚犯的放风时刻表！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猛地抓起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几乎要控制不住把这条该死的“圣旨”连同手机一起砸到墙上！
“嗡——”
手机又震了一下。林薇的消息紧随其后：【收到回复“明白”。立刻！别让我等！】
那命令的口吻，像鞭子一样抽在神经上。我死死盯着屏幕，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过了足足十几秒，我才用尽全身力气，在几乎要捏碎手机的力道下，敲下两个字：【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