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敢自称自家种的,绝对是谎言。
秦天也不管这玉米面是不是自家种的,只要质量够好就行。
老农利索地称了三十斤,用另一个旧面口袋装了。
秦天付了钱,把沉甸甸的粮袋拎在手里,心里踏实了不少。
一番采购下来,怀里的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但也换来了一大堆实实在在的东西:被褥材料、陶罐碗筷、油盐酱醋、三十斤口粮。
空间里还剩下二十多块钱和一些零散毛票,以及那十斤全国粮票,五尺布票用了,换成了布和棉花。
东西太多,秦天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除了手里拎着的东西,全部收进空间。
秦天朝着黑瞎子岭走去。
三十里地,走起来比来时沉重,但心情却截然不同。
来时是前途未卜,摸黑探路。
回去是满载而归,心里有底。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秦天看着越来越近的、笼罩在晨雾中的山岭轮廓,脑子里盘算开了。
山洞暂时能栖身,但绝非长久之计。
潮湿,阴冷,不安全,也不方便。
尤其冬天来了,根本没法住人。
得有个房子,自己的房子。
山脚下那片地方,离村子有段距离,靠近山林,偏僻。
但对秦天而言,却是绝佳的位置……
进出山林打猎方便,有空间辅助,运输猎物也隐蔽。
而且那里似乎没什么人争,地应该不值钱。
关键是,得让大队批准,划一块宅基地给他。
按照这年头的规矩,分家另过的成年男子,是可以申请宅基地的。
但秦天情况特殊,刚和家里闹翻分出来,户口还不知道怎么算,估计还在秦家,这件事也不能再拖了,现在他又没个正经落脚点。
直接去申请,王大队长和村里那些老人,未必会痛快答应,说不定还会引来秦家阻挠和闲话。
得想个法子,既把房子盖起来,又不太引人注目,至少不能一开始就闹得沸沸扬扬。
“先把山洞周围收拾出来,慢慢弄点材料。”秦天心里有了初步计划:“盖房子不能急,一步一步来,得让村里人看到,我是真想在这扎根过日子,不是胡闹。”
“也得让王队长觉得,给我批这块地,没什么麻烦,甚至……有点好处?”
好处?
自己能给村里什么好处?
打到的野物分一点?
太扎眼,也容易喂出白眼狼。
帮村里干点活?
自己工分关系都还在秦家,没分出来呢……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房子一定要盖。
不仅要盖,还要盖得结实,暖和。
秦天回头望了一眼县城方向,又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粮袋和怀里所剩不多的钱。
第一步,活下来,站稳脚跟,已经做到了。
第二步,改善生活,积累资本,正在进行。
第三步,安家立业,在这黑瞎子岭脚,真正扎下根来。
路还长,但方向已然清晰。
秦天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冒起袅袅炊烟、却已与他无关的秦家沟方向,更朝着山脚下那个暂时属于他的、简陋却充满希望的山洞走去。
回到山洞,日头已经升得老高。
山里的雾气散尽,阳光透过洞口稀疏的藤蔓,在洞内投下几道斑驳晃动的光柱,照亮了飞舞的微尘。
秦天把粮袋和瓦罐放下,看着依旧潮湿阴暗、散发着霉味的家,长长吐了口气。
不能将就,得赶紧收拾出来,至少得像个能住人的地方。
秦天先动手清理洞内。
那些散落的碎石、不知名的动物粪便、陈年腐朽的烂柴草,统统被清理出去,在洞外不远处找了个凹坑埋掉。
洞壁和地面湿漉漉的,他就用那把破木桶,去附近的小溪流打了水,一遍遍冲刷。
没有扫帚,就折了大把带叶的树枝当扫把,把积水刮出去。
来回折腾了十几趟,山洞里的气味总算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潮,但至少没了那股子直冲脑门的恶臭。
接着是床铺。
之前胡乱铺的干草早就被踩得乱七八糟,又沾了潮气。
秦天把那些草抱出去晾晒,重新从外面山坡上割了大量相对干燥、柔软的茅草和蒿草,抱回来,在洞里最干燥、避风的一角,厚厚实实地铺了足足有半尺高。
再把从秦家带出来的、那床硬得能硌死人的破布絮和从供销社买来的三斤处理棉花混合着,仔细铺在干草上层。
最后,把新买的白粗布展开,虽然粗糙僵硬,但好歹是新的,缝成个简单的被套样子,他不会针线,只是大致裹上,把混合的棉絮塞进去,勉强算是一床被子。
另一块布当褥子,直接铺在干草上。
躺上去试了试,比之前直接睡在冰冷硬土和烂草上好太多了。
虽然还是能感觉到地面的凉气往上返,身下也吱吱作响,但至少柔软,有了点床的样子。
然后是厨房区域。
在靠近洞口、通风较好的地方,用几块平整的大石头垒了个更稳固的灶台,把新买的陶土罐架上去试了试,大小正好。
碗筷瓢盆洗净,放在旁边一块较平的石台上。
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也摆好。
粮食口袋则放在更里面干燥的角落。
做完这些,山洞里顿时有了些生活气息,不再是个纯粹的野兽洞穴。
但秦天还不满意。
洞口只有些藤蔓遮挡,太不安全,也不防风雨。
秦天需要一扇门,至少是个能关起来的屏障。
洞内一些过于凹凸不平、容易碰头或者积水的石壁,也需要修整一下。
这需要工具。
秦天想了想,决定去村里一趟。
去找大队长王铁柱。
断亲文书是他见证的,自己现在落了户,也算是村里的一员,借点公家的工具,应该说得过去。
而且,秦天也想顺便探探口风,看看村里对自己住山洞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说去就去。
秦天换了身稍微干净点的破衣服,出了山洞,沿着山路村里走去。
刚走到村口碾盘附近,就有人看见他了。
“哎,快看……那不是秦家老二吗?”
“真是他,听说昨天跟他爹娘断亲了?硬气啊……”
“硬气啥?你看他那样子,分出来住哪?听说钻了山脚那废山洞了……”
“啧啧,造孽哟……秦老栓两口子也忒狠心。”
“小声点,秦家的人过来了……”
低声的议论像风一样在村巷里刮过。
好奇的、同情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从门缝后、墙头边、树荫下投射过来,黏在秦天身上。
秦天面无表情,只当没看见,径直朝着大队部所在的生产队院子走去。
刚走到半路,迎面就碰上了几个村里半大的小子和闲汉,领头的正是秦有福的跟屁虫,一个叫秦二狗的青年。
秦二狗叼着根草茎,斜着眼瞅秦天,怪声怪气道:“哟,这不是咱秦家沟最有出息的山大王回来了?咋样,山洞里睡得舒坦不?夜里没让狼叼了去?”
旁边几个小子哄笑起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