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糖，飞快看他指尖落的按钮位置，“座椅锁定……襟翼一五，自动刹车——备妥。”
“手还在抖？”他瞥我，“怕？”
“烦。”我翻白眼，“怕你耽误起飞。”
对讲机又来：“机长，后舱乘务确认：多一名‘观察员’？”
他盯住我，像在等我的一锤定音。
我咬牙按下通话：“后舱你好，我是……临时观察员，右座稳定，一切正常。”
“收到。”对讲里是芷微澜的声线，平平淡淡，尾音却像带刺，“晴岚，注意仪容。”
我下意识摸摸没扣上的那颗，耳尖一热。凌霄澈低低笑了一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注意到了。”
“你别——”
“安静。推出。”他的声音一收，冷冽到骨头里，“晴岚，眼睛看前方。把那点想顶嘴的劲儿，留着数跑道灯。”
“我不数灯，我数你有多臭脸。”我还是没忍住嘴欠，“一百颗臭到尽头的那种。”
“很好。”他指尖落在襟翼手柄，“我也很想看看，嘴硬能不能抵过乱流。”
窗外地勤撤离，拖车灯光像被雨抹开的萤，机身缓缓挪动。我的手心全是汗，安全带勒住胃口，薄荷在舌根发凉。
“沐晴岚。”他忽然叫我名字。
“嗯？”
“最后确认。”他目光直直落进我眼里，“你若说一句‘不’，我现在就停机、开门、交人。”
我喉头一紧。外面大雨像鼓点。我的理智在雨里站直：退一步是狼藉，进一步是风口。
我笑了下，扣上那颗迟到的扣子：“起飞吧，机长。”
“很好。”他按下推力，“系紧了。”
就在这时，塔台语音骤然插入，电流声带着紧急代码：“SE3201，注意，前方雷暴带移动，窗口缩短至三分钟，如不进入起飞序列，将延至凌晨。”
凌霄澈手背青筋一绷，目光沉得能压住云：“晴岚，报读最后检查。”
耳机里同时又窜进第二个声音，冷硬、带笑：“SE3201右座人员身份异常，是否需要安检复核？”
我心口一跳，看向他。他侧脸利落，薄唇开合：“晴岚，轮到你决定，我们走，还是停。”
2 高空对峙
“我决定走。”我咬住薄荷糖，牙齿咯吱作响。
塔台：‘右座身份异常？’——凌霄澈：‘机长担保，落地核验。’跑道灯依次亮起。
“很好。”凌霄澈像是早知道我会说这个，冷静到近乎无情，“推力设定，起飞。”
巨大的轰鸣像一记鼓槌捶在心口，机身开始狂飙，雨水被甩成一片模糊光带。
我死死攥着安全带，指节发白——但面上依然抬着下巴：“看吧，我没抖。”
“你嘴角抽了。”他淡淡指出。
“是笑。”我硬声。
“是紧张。”他不依不饶。
“是想咬你。”我瞥他一眼，冷哼，“机长先生。”
凌霄澈喉结微动了一下，没接我这句，专注地把操纵杆稳在正中。
前轮弹起的一瞬间，我整个人被往后狠狠按住，像被推进夜幕里。
飞机爬升，夜空在窗外缓缓撑开，雨幕被甩在身后。
“自动驾驶接管。”他终于松手，侧过脸看我一眼，眼底藏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恭喜，活着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