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这般看似平静无波地流过。谢知渊渐渐适应了现代生活,甚至学会了用平板电脑绘制电子符箓(发现精度更高),用外卖软件订购朱砂黄纸(送货上门极快),但他心头那份疑虑却与日俱增。
他与傅凛,名为夫妻,实则比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强不了多少。除了必要的场合,两人交流甚少,更无任何亲密之举。
红鸾星动?夙世姻缘?
谢知渊对着浴室那面巨大的镜子,审视着镜中这张年轻却透着元阳未泄之气的脸,眉头越皱越紧。
是了,他乃玄门高人,对自身身体状况感知极准。这具身体,分明还是纯阳之体,元精未泻!
岂有此理!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回自己房间,从锁好的抽屉里取出他近日费心搜集材料制成的犀角罗盘,又找出三枚沁色古旧的铜钱(是从傅凛收藏室里找来,据说是古董,沾了些许气运,勉强可用)。
他净手焚香(是他自制的线香),凝神静气,于窗边软垫上盘膝坐下,再次起卦。
铜钱掷落,卦象显现。
谢知渊紧盯卦象,手指飞快掐算,脸色越来越沉。
红鸾星方位未变,确指傅凛无疑。姻缘线未断,甚至比初来时更为清晰明亮。然……夫妻之实,卦象上竟是一片空白!显示他仍是完璧之人!
这怎么可能?!
他卜算从未出过如此大的纰漏!竟连自身是否破身都算不准?莫非此世天道于卜筮之道压制竟至于斯?还是他法力未复,出了差池?
“哐当——”
谢知渊心头火起,猛地一挥袖,将身旁的犀角罗盘扫落在地!那精心打磨的罗盘瞬间裂开数道缝隙。
“岂有此理!荒谬至极!”他罕有地失态,清隽的脸上因怒意染上一层薄红,“我堂堂大衍国师,竟算不准这凡间区区姻缘之事?连自身是否……是否……都卜算不明!荒谬!”
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
傅凛显然是刚回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一丝。他站在门口,大约是听到了动静过来查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地上裂开的罗盘,又落在盘膝坐在垫子上、气得眼尾发红浑身发颤的谢知渊身上。
“怎么回事?”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谢知渊正在气头上,闻声抬头,也顾不得什么仪态风度,指着那破碎的罗盘,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愤懑与自我怀疑:“吾起卦卜算自身……竟得谬误之象!此世法则莫非专克玄学不成?亦或我之道行……竟堕于此?”
傅凛走近几步,弯腰捡起那枚裂开的犀角罗盘碎片,在指尖看了看:“卜算什么?算出谬误?”
谢知渊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难道要他说,他卜算自己是否还是童子身,结果竟显示他是?!这让他如何说得出口!国之师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憋得耳根通红,半晌,才扭开脸,硬邦邦道:“……无事。卦象显示,你我姻缘……甚为古怪。”
傅凛看着他通红的耳廓和强作镇定的侧脸,目光幽深。他随手将罗盘碎片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抬手,解下了臂弯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