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婚书,倒更像一桩冷冰冰的交易契书。条款细致,权责分明,唯独没有半分对“姻缘”、“天命”的敬畏。
他放下协议,抬头看傅凛,眼神带着明显不赞同:“此物不合礼数。姻缘乃天定,岂可明码标价,限以时日?你我之气运既已交织,便非一年半载所能厘清。”
傅凛十指交叠置于桌上:“在这里,我说了算。要么签,要么走。”
谢知渊与他对视片刻。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此人紫气虽盛,心性却冷硬如铁,非言语可动。
也罢。既入此世,便暂依此世规矩。先立足,再图后计。
他执起桌上那支造型奇特的笔(钢笔),在协议末尾签下“谢知渊”三字。字迹银钩铁画,风骨嶙峋,与这现代契约格格不入。
傅凛目光在那字迹上停顿一瞬,随即收回。
“带他回公馆安置。”
2
傅凛的居所是顶层的豪华公寓,视野极佳,装修是禁欲系的冷淡风,空旷、整洁、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谢知渊在此住下。
他对现代设施适应得快得惊人。不过一两日,已能熟练使用手机查询信息(主要关于玄学、历史和……傅凛),操作电视遥控器(尤其爱看新闻纪录片),并对淋浴设备赞不绝口(“此物甚妙,较之浴桶便捷多矣”)。
他言行举止常令管家佣人瞠目。
他将傅凛收藏的一把古董宝剑(装饰品)抽出,舞了个剑花,评价:“铁胚尚可,淬火不足,废铁尔。”随手扔回架上。
他对着米其林三星主厨精心烹制的牛排蹙眉,用不惯刀叉,最终换来筷子,尝了一口便放下:“火候太过,灵气尽失。明日膳食材送至我处,吾自行料理。”
他夜间于露天阳台打坐,试图引星辉月华入体,却发现此世灵气稀薄驳杂至极,难以炼化,只得作罢,转而研究起智能家居控制系统,并很快发现其优于罗盘定位的妙用。
而傅凛,自那日后便忙于公务,甚少露面。即便回来,也多是深夜,与谢知渊碰面次数寥寥。
谢知渊并不急躁。他白日翻阅傅凛书房书籍(多是经济法律类,他看得吃力却强记),夜晚观测此世星象地气流动,试图重新校准卜算体系。
他这位“协议夫人”,当得名不副实。傅凛对他没有任何要求,除了那份协议上的“安分守己”。两人甚至分房而眠,泾渭分明。
数日后,傅家一场不得不携伴出席的商业晚宴,给了谢知渊第一次履行“义务”的机会。
傅凛派人送来一套高定西装。
谢知渊对着那套西装研究了半晌,勉强穿上。当他走出房间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的傅凛抬眸望去,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顿。
墨色西装完美勾勒出他清瘦颀长的身形,少了几分缥缈出尘,多了几分清冷禁欲。只是那股浑然天成的古雅气度,与现代服饰奇特碰撞,反而格外抓人眼球。
傅凛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他正了正领带结。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谢知渊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雪松淡香,混合着一丝烟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