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根劈好的柈子被抱进屋,那扇厚重的木门再次被关上,发出一声沉闷而令人安心的声响。
这一关,就把那个零下三十度的冰雪世界彻底关在了外面。
林晚搓了搓手,先把刚才劈好的细柴火塞进灶坑里。
引火用的是桦树皮,这东西油性极大,一点就着。
“刺啦”一声,火柴划过,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桦树皮,卷起黑烟,紧接着引燃了细柴。
不一会儿,灶坑里就发出了令人愉悦的“噼啪”声。
那是干透的木柴在烈火中爆裂的声音。
林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还要多亏那个嘴毒的周凛提醒,她特意检查了一下烟道,确实有点堵。
刚才她用长棍子捅了半天,这会儿火苗顺着烟道呼呼往上窜,那叫一个通透。
一点都不倒烟。
随着火势变大,灶台连着的火炕开始有了温度。
林晚伸手摸了摸靠近灶台的那块炕头。
热了。
那种温热顺着手心传遍全身,仿佛把骨头缝里的寒气都给逼了出来。
“硬装搞定,供暖搞定。”
林晚站在空荡荡但已经有了暖意的屋子中央,打了个响指,“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意念一动,空间大开。
首先是重中之重——睡觉的家伙事儿。
这火炕虽然暖和,但这泥面硬邦邦的,直接睡上去非得硌得浑身青紫不可。
林晚先从空间里取出一卷厚厚的羊毛毡垫。
这是她在现代为了去西藏露营买的高级货,纯羊毛压制的,足有两指厚,防潮又隔凉。
而且它是深灰色的,看着跟这年代那种粗制的毡子没什么两样,铺在炕上一点都不突兀。
铺好毡垫,上面再铺一层在这个时代随处可见的芦苇席。
这是她刚才在知青点杂物堆里顺手花钱跟老乡买的新的,带着一股好闻的草香味。
紧接着,就是今天的重头戏——被子。
七十年代的被子是什么样的?
那是十几斤重的黑心棉,死沉死沉,盖在身上像压了一块磨盘,透气性还差。
林晚这种被现代轻奢床品养刁了的人,绝对忍不了。
她从空间的床品区里,拖出了那床95%白鹅绒的冬被。
这被子蓬松度极高,轻得像云朵,保暖性却能抗住极地寒流。
但是,那一身洁白如雪的高支高密面料太招摇了。
“委屈你了,我的大宝贝。”
林晚坏笑一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伪装神器——“国民牡丹大红被套”。
这被套是她特意为了穿越准备的。
那是那种最纯正的、最土气的红绿大花布。
鲜艳的大红色底子上,印着硕大的粉色牡丹和绿得发亮的叶子,中间还是个显眼的“囍”字。
俗。
大俗。
但在这个年代,这就是最体面、最让人眼红的时尚单品。
林晚把那床昂贵的鹅绒被塞进了这个土味十足的被套里。
瞬间,一床看着就很喜庆、很有年代感,但内里却软乎得让人想哭的“顶级床品”诞生了。
她把被子叠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放在炕头。
旁边再配上两个荞麦皮枕头,套上同款的红花枕巾。
完美。
这哪里是知青的破宿舍,这简直就是地主家傻闺女的婚房。
搞定了床,接下来是生活区。
林晚在炕桌的位置,摆上了一张那种老式的折叠小木桌。
桌上铺了一块蓝白格子的棉布桌布。
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红字的搪瓷盆,摆在木架子上,旁边放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和一块硫磺皂。
还有一个崭新的红壳暖水瓶,那是生活富足的象征。
随着一件件物品的摆放,原本空旷冷清的屋子,一点点被填满。
那种空洞的凄凉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生活气息。
屋里的温度已经升上来了。
纳米保温层加上火墙的双重作用,让室温从零下直接飙升到了零上十八度。
林晚脱掉了厚重的棉袄,只穿着里面那件米色的羊绒衫,依然觉得暖洋洋的。
她盘腿坐在刚铺好的热炕上,身体陷进柔软的羊毛毡里,舒服得发出一声长叹。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光秃秃的窗台上。
窗户虽然修好了,塑料布也擦得锃亮,但看着外面那灰白交错的枯树和白雪,总觉得少了点生机。
太素了。
在这个万物萧条的冬天,人总是本能地渴望一点绿色。
林晚灵机一动。
她从空间的小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吃空的黄桃罐头瓶子。
洗干净,撕掉标签。
这就是这个年代最流行的玻璃花瓶。
她往瓶子里倒了点灵泉水(虽然没有特殊的效果,但能让植物长得更好),然后拿出了那一网兜大蒜。
剥出几个白胖白胖的蒜瓣,一个个整齐地码在瓶底。
把瓶子摆在阳光最好的窗台上。
虽然现在还是一堆蒜瓣,但林晚知道。
只要这屋里暖和,再加上阳光的滋润。
不出三天,这些蒜瓣就会抽出嫩绿嫩绿的芽,长成一丛郁郁葱葱的蒜苗。
到时候,在一片死寂的白雪世界里,这窗台上的一抹嫩绿,就是唯一的春天。
而且长大了还能剪下来炒鸡蛋,简直是兼具美学与实用的神物。
“咚、咚、咚。”
就在林晚欣赏自己的杰作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林晚一激灵,立刻警惕起来。
她迅速把桌上的大白兔奶糖收进兜里,又把那条显得太新的毛巾扯乱了一点。
“谁?”
“林知青,是我,你张婶子。”
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大嗓门,带着东北妇女特有的热情。
林晚松了口气,是张卫东队长的媳妇。
她赶紧下炕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热气裹着屋里的暖意扑了出去。
门口站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捆大葱,手里还拎着一篮子冻得硬邦邦的粘豆包。
张婶子一进屋,就被屋里的热乎气给惊着了。
“哎呀妈呀!你这屋咋这么暖和?”
她一边跺着脚上的雪,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我还寻思你这娇滴滴的姑娘肯定生不着火,正想过来帮你一把呢。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她的目光扫过那铺得厚厚实实的炕,还有那床看着就喜庆的大红被子。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赞赏。
“啧啧,到底是城里来的姑娘,就是讲究!这破屋子让你这么一收拾,跟新房似的!”
林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张婶子手里的东西。
“婶子快上炕坐,外面冷。这都是我想着以后要长住,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张婶子没客气,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伸手摸了摸炕席。
“哟!这炕烧得真热乎!行啊丫头,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原本村里人都传这新来的女知青是个不能干活的娇小姐,张婶子也是受了自家男人的嘱托来看看,怕这姑娘第一天就冻坏了。
没想到,人家这小日子过得比村里一般人都舒坦。
“婶子,这豆包和大葱......”
“嗨!这不你看你刚来,也没个吃的。你叔让我给你送点口粮。”
张婶子爽快地挥挥手,“这大葱是自家地里种的,豆包是刚蒸的,就是不好看,但抗饿!”
林晚心里一暖。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人情味。
虽然张卫东收了她的烟,但这后续的关照也是实打实的。
她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然后转身从包里掏出了一把红彤彤的硬糖块。
“婶子,我也没啥好东西。这糖给家里的虎子甜甜嘴。”
“哎呀这哪使得!这一看就是高级糖......”
张婶子推辞了两下,但在林晚的坚持下还是收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这姑娘,懂事,会来事儿,不招人烦。
送走了张婶子。
林晚看着桌上的大葱和粘豆包,又看了看窗台上的蒜瓣瓶子。
屋里热气腾腾,有人情往来,有温暖的被窝。
此时,外面的天色彻底黑透了。
肚子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咕噜”的抗议。
忙活了一整天,中午就喝了点粥,这会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林晚摸了摸那个冰冷的灶台锅眼。
“既然软装都搞定了,那就来庆祝一下乔迁之喜吧。”
她舔了舔嘴唇,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一锅滋滋作响、锅巴金黄的美味了。
今晚,吃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