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找了很久的那张照片。
可是……
我的视线凝固在照片上。
那暗沉的污渍，大片地浸润了照片的背景，甚至边缘……那颜色，像极了干涸的血！
而照片的背面，朝着我，上面用一种我熟悉的、属于奶奶的工整字迹，写着几行墨黑的字。那墨色浓得惊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奶奶温暖的手指指着那几行字，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喏，你看，奶奶没骗你吧？照片在这儿呢。”
“早就给你安排好啦……”
她的笑声在冰冷死寂的屋子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和慈爱。
“……赠予夫君，结永世之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油灯幽绿的火苗停止跳动，凝固成一种诡异的姿态。空气不再流动，沉重得像铅块，压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那张泛黄的照片，带着干涸的血渍和背后那几行墨黑的字，横亘在我眼前，像一道劈开世界的深渊。
奶奶的笑容依旧慈祥，甚至因为完成了某种重大的使命而焕发着一种可怕的光彩。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期待，期待我的喜悦，我的感激。
而我，只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咚咚，咚咚，每一下都震得四肢百骸都在发麻，却又感觉不到一丝血液流动的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寒，从脚底一路冻僵到天灵盖。
“……什……么？”我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奶奶似乎没察觉我的异样，或者说，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她用手指，珍爱地摩挲着照片背面那几行字，像一个展示珍贵艺术品的收藏家。
“就是给你找的这桩好姻缘啊，囡囡。”她语气轻快，甚至带着一丝得意，“那位大人……奶奶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攀上的。寻常人想都想不来的福气呢！”
她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签婚书的时候，得用点‘红’，才显得诚心，契约定得牢。奶奶就用了点你的……你看，这不好好的？契约成了，照片就是信物，早就送过去了。”
我的……红？
血？
那天镜仙仪式后，碎裂的镜片划破了我手指滴落在地上的血？还是……还是更早的时候？她收集的？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猛地干呕了一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
“你……你……”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这张我无比熟悉、无比依恋的脸庞。那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我都曾觉得充满慈爱，此刻却扭曲成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图案。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最亲之人彻底背叛的剧痛，像两只大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用力撕扯。
“为什么？！奶奶！为什么！”我终于尖叫出来，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变调，刺耳地划破老宅死寂的空气，“那是什么鬼东西！那是冥婚！我会死的！你是我奶奶啊！”
奶奶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她皱起眉头，看着我的眼神里带上了不赞同和一丝不耐烦，就像小时候我拒绝吃她认为有营养却很难吃的饭菜时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