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轮子卡在门槛上。我踉跄了一下，怀里抱着的纸箱摇摇欲坠。身后，李月华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尖得像刚磨好的刀。
“江晚，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我们江家养你二十年，不是让你当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纸箱里是我全部的东西，几件过季的衣服，几本旧书，一台用了五年的笔记本电脑。沉甸甸的，坠得我手臂发麻。
林薇薇，我曾经的“妹妹”，此刻正依偎在李月华身边，眼眶红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妈，您别生气，姐姐她……她可能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偷拿我的项链去卖……也许，她真的缺钱吧。”
“缺钱？”李月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我们江家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呢！你倒好，偷到自己妹妹头上！林薇薇心善，替你瞒着，要不是我撞见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逼着商场的人查监控，你是不是打算死不认账？那项链是薇薇十八岁生日，她爸爸专门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价值七位数！江晚，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监控画面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刷着林薇薇的副卡，在典当行柜台前交易的侧脸，清晰地指向我。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解释？说我没有？说那张卡是林薇薇“忘”在我包里，说那个走进典当行的人根本不是我？谁会信？在林薇薇梨花带雨的哭诉和李月华滔天的怒火面前，我的辩解苍白得像一张废纸。
“滚！”李月华最后一声怒喝，像鞭子抽在我背上。
别墅厚重的雕花大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那声音震得地面都在抖，也彻底关上了我过去二十年的人生。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在我单薄的T恤上。我抱着纸箱，拖着那个破行李箱，站在灯火辉煌的江家别墅外，像个突兀的垃圾袋。
手机震了一下，是林薇薇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姐姐，一路走好，永远别再出现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那得意的冷笑。
我删掉了信息，连同通讯录里所有标注着“家人”的电话号码。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冰冷的路面上。
我在城郊老破小的筒子楼里租了个单间。隔音差，墙壁发黄，公共厕所永远弥漫着一股怪味。用最后一点积蓄付了三个月租金，剩下的钱只够买几包泡面。白天，我挤着能把人压成照片的公交去市区的咖啡店打工。洗杯子，端盘子，一站就是八九个小时。晚上回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这天刚拖着快散架的身子推开出租屋的门，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邻省一个我没听过的小县城。
“喂？”
“请问是江晚女士吗？”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女声传来，听起来很苍老。
“我是。”
“你好，我是清溪镇派出所的户籍警张素芬。是这样，我们这边在清理一份二十年前的户籍档案，有个情况想跟你确认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清溪镇？二十年前？我下意识觉得是诈骗电话。可对方接下来的话，让我僵在原地。
“档案显示，二十年前，镇卫生院的护士李月华同志，也就是你现在的母亲，当时带着新生女儿来办理出生证明。但根据我们原始登记簿的记录比对，她当时带的女婴，也就是后来登记为‘江晚’的孩子，其生物信息与登记在‘林薇薇’名下的女婴信息……存在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