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一夜,宋鹤眠都没有回主卧。
我望着天花板,哭到乏力,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宋鹤眠已经起床去锻炼了,独留那个叫寒烟的女人坐在客厅。
“嫂子好,我叫夏寒烟,是鹤眠的......”介绍起自己的身份,她似乎有些苦恼。
“同事,”我递过一杯水,帮她补充,“他告诉我了,你是他的一助。”
“这样啊,”她笑得意味深长,“那他应该是忘记跟你说了,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呢。”
我拿着水杯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她接过水,轻笑了一声:“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他没提过吗?”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了又进了同一家医院。他现在的名字还是我年轻的时候为了追求浪漫,缠着他跟我一起改的情侣名呢。”
我一直知道宋鹤眠的原名叫宋鹤年。
这是结婚登记的时候,我偶然在他的户口本上看见的。
那时我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改名,他只是淡淡地说,读书时学到李白诗里写的“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觉得“鹤眠”更好听就改了。
当时我还觉得有趣,他这种严谨到极致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文艺浪漫的时候。
那年他生日,我还特地找书法家写了李白的这首《寻雍尊师隐居》送给他。
“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语来江色暮,独自下寒烟。”
原来浪漫文艺的,另有其人。
夏寒烟抿唇一笑:“嫂子,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蹙眉,如果真的不想让我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主动提起呢?
夏寒烟抿了一口杯中的水,便将水杯搁在茶几边上。
她起身时,指尖不经意扫过杯沿,玻璃杯晃了晃,半杯水泼洒出来,在她脚边漫开一片湿痕。
“哎呀,真不小心。”她低声说着,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擦拭的意思。
“嫂子,你们家的拖把在哪?”
“我去拿吧。”我叹了口气,走向厨房。
鞋底不知何时沾上了水渍,抬腿的瞬间猛地打滑,我的身体失衡向后仰去。
我慌忙抓住餐桌边缘,指甲在木质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心脏传来熟悉的绞痛。
我捂住心口,额角沁出冷汗,靠在桌边急促地喘息。
“嫂子你没事吧?”夏寒烟的声音听着急切,手上却无任何动作。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宋鹤眠提着热乎的早餐,一眼看见我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语气平静。
“地上的水......”我艰难地调整呼吸,“我差点滑倒。”
宋鹤眠低头看了眼那片水渍,又抬眼看向夏寒烟。
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措:“都怪我,没拿稳杯子......嫂子你还好吗?要不要让鹤眠帮你检查一下?”
最后那句话让宋鹤眠眉心微动。
他转向我,目光落在我捂着胸口的手上:“心跳过速了?手表数据给我看看。”
又是数据。
我扶着桌沿的手指收紧,骨节发白:“她把水洒在地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寒烟轻声反驳,眼眶微红,“嫂子,你要是不喜欢我......”
宋鹤眠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扫过,最终落回我脸上。
那眼神我太熟悉——审视,评估,带着几分医者的冷静,和丈夫的漠然。
“一点水而已。”他最后说,“你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