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亡夫梁笙曾说,我像月里的嫦娥,清辉自照。
于是,我便叫了沈月娥。
他是个状元,可惜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空有一张极好看的脸,和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
成婚三年,他高中状元,却只在国子监领了个闲职。
还说什么官场污浊,不想我跟着他受委屈。
去年冬天,他染了场风寒,竟就那么去了。
临终前,他拉着我的手,眼神复杂地嘱咐我。
“忘了我。”
我为他守了一年坟,然后回了京城的旧居。
我决定做一件,让整个京城都震惊的事。
我在院门外,用他留下的笔墨,亲手写下四个大字。
“寡妇招夫。”
这当然不是真的要招个男人回来。
我只是想看看,我这短命丈夫的死,究竟能引出哪些藏在暗处的人。
街坊邻居看我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鄙夷。
我不在乎。
红纸贴出的第三天,棋局,终于落下了第一颗子。
一个青衣小帽的管家,敲响了我的院门。
他说他家主人姓裴,奉命前来送礼。
我瞥了眼他手里的食盒,没接。
京城里姓裴的高官,只有一个。
当朝宰相,我亡夫的恩师,裴枢。
管家笑着打开食盒,里面是四样精致小菜。
水晶肴肉,碧玉虾仁,都是梁笙生前最爱吃的淮扬菜。
我心里一沉。
这试探,还真是直接。
我开门见山:“裴相人呢?”
2
“相爷公务繁忙。”管家脸上的笑滴水不漏。
我没理他,径直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拿起筷子。
我尝了一口肴肉,味道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哈,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放下筷子,冷冷地看着管家。
“我招的是能陪我一辈子的夫君,不是饭搭子。”
“回去告诉裴枢,想谈,就亲自来。”
管家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他灰溜溜地走了。
我一个人,把那四样菜吃得干干净净。
但那壶温好的酒,我一滴没碰。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当晚,月色正好,他果然来了。
不是从正门,而是悄无声息地从墙头翻了进来。
身手矫健得像只狸猫,哪里像个文官。
他一身黑衣,五官如刀刻般硬朗,和文弱的梁笙截然不同。
他站在月光下,声音沙哑地喊我的名字。
“月娥。”
一开口,就是责备:“胡闹,赶紧把那纸撕了。”
我笑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难道要我守一辈子活寡,你好偶尔派人送几盘剩菜来施舍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想碰我的脸,又被我偏头躲开。
“我是他老师。”他最终只能搬出这个身份。
“他已经死了。”我一句话,堵死了他所有的借口。
3
他上前一步,将我逼到墙角。
“别任性。”
我抬头直视他:“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有什么错?”
“你要权势富贵,我可以……”
“我只要他对我说。”我打断他,这句话似乎刺痛了他。
他喉结滚动,竟说:“我给你,名分我也给你。”
我冷笑:“裴相家里有贤妻美妾,我算什么?我稀罕吗?”
他语气软了下来:“梁笙的死,我也很难过,你别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