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放在餐桌前，把一碗温热的粥塞进我手里。「喝了它。然后我带你出门。」
「我不……」
「你想一辈子烂在这里？」他打断我，声音冷硬，「你的追光是功勋犬，不是让你自暴自弃的借口。」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是啊，追光那么努力地带我走出黑暗，我怎么能这样辜负它。
我沉默地，一勺一勺地，把那碗没什么味道的粥喝了下去。
吃完饭，他拉起我的手，将我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臂上。
「走吧。」
他的手臂很硬，肌肉紧绷，和我熟悉的、追光那温顺的引导完全不同。
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别动！」他低喝一声，语气不容置喙，「你想出门，就得牵着我。」
我僵住了，只能任由他牵着我，走出这个禁锢了我近一个月的牢笼。
阳光透过眼皮，落下一片温热的红。久违的新鲜空气涌入鼻腔，我却感到一阵眩晕。
他的脚步很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好几次，我都差点被路边的石子绊倒。
「慢点……」我小声请求。
他脚步一顿，似乎才意识到什么。
「麻烦。」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但脚步确实放慢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一言不发，像个沉默的机器，只是履行着「引导」的职责。
周围有路人经过，我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那不是言家的那个二世祖言驰吗？他身边那个女孩是谁？」
「眼睛看不见啊，真可怜……跟着言驰这种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言驰？那个传说中有暴力倾向，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豪门阔少？
我的心一沉，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感觉到我的僵硬，言驰的手臂也绷得更紧了。我甚至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我以为他会像传闻中那样暴怒，甩开我，或者对那些路人发火。
但他没有。
他只是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拉着我，拐进了一条更安静的小路。
「他们说的，别信。」他突然开口，声音生硬。
我没有回答。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我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
3.
他真的开始扮演「追光」的角色。
每天准时出现，带我吃饭，带我散步。
他学着在过马路时让我停下，告诉我「红灯」。他会在有台阶的地方提醒我「抬脚」。
但他做得一塌糊涂。
他没有追光的耐心和细致。他会忘记提醒我前方的障碍物，让我一头撞在树上。他会在下雨天拉着我踩进水洼，冰冷的泥水溅了我一身。
每一次，他都比我更暴躁。
「你就不能自己注意点吗！」撞到树后，他对着树怒吼。
「这该死的井盖谁没盖好！」我踩空后，他一脚踹在井盖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从不回应他的暴怒，只是默默地忍受着。
我清楚，他只是在履行一个荒唐的承诺，或许是出于他那点可怜的、被施舍的愧疚。等他耐心耗尽，我就会被重新扔回那个黑暗的角落。
这天，他带我去了公园。
正是初夏，空气里有栀子花的香气。
我忍不住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风声，鸟鸣，孩子们的笑闹声……这些都是追光曾经带我感受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