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正坐在桌边写作业，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外婆瞥了我一眼，补充道：“小玲就不用了，女孩子喝那么多牛奶浪费。”
表妹得意地朝我笑了笑，故意喝得很大声。我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但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铅笔字在纸上晕开。
晚上，我偷偷跑到厨房，想给自己也倒一杯牛奶。刚打开冰箱，外婆就进来了。
“干什么呢？”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我渴了，想喝点水。”我慌乱地关上冰箱门。
“牛奶是给你表妹的，你不准动。”外婆直接揭穿了我的谎言，“你妈每个月就给那么点生活费，够你吃饭就不错了，还想喝牛奶？”
那晚，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外孙女，待遇却如此不同。后来我才懂得，外婆对我和表妹的区别对待，其实是她对我母亲和小姨偏见的延伸。
这种经历让我早早地学会了察言观色和隐藏自己的需求。我知道在这个家里，有些东西是我不配拥有的，即使是基本的营养品也是如此。
五
在外婆家生活的那几年，我最大的渴望是拥有一双滑板鞋或者一辆自行车。
那时候，班上的同学们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周末常常相约骑车出去玩。而我只能步行上学，放学后直接回家，因为外婆说“女孩子家不要到处乱跑”。
最让我羡慕的是邻居小芳的那双闪灯滑板鞋。每当她在院子里滑行，鞋轮就会发出五彩斑斓的光，在夜色中划出美丽的光弧。我常常趴在窗口看，想象着自己穿上那样的鞋子，像风一样自由滑行的感觉。
我鼓起勇气向外婆和我爸妈提过几次，每次都以“怕你摔着”为由被拒绝。后来我又说想要一辆自行车，外婆的回答是：“买那玩意儿干什么？又贵又占地方，你走了谁骑？”
当时我真的没有多想，以为他们只是担心我的安全，或者确实经济不宽裕。直到多年后，我看到弟弟到了我当年的年纪，不仅有了最新款的滑板鞋、溜冰鞋，还有了一辆漂亮的自行车。
母亲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我：“你弟可厉害了，刚学两天就会骑自行车了！摔了好几跤都不哭，真是个小男子汉！”
我握着电话，突然想起当年那个趴在窗口看别人玩的小女孩。原来不是因为没钱，也不是因为怕我摔着，只是我不值得那些投资和关心。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种天真彻底死去了。
六
在浙江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经济上的窘迫，更让我难受的是父母的不信任。
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父亲脱下工作服扔给我：“帮我把这洗了，口袋掏干净点。”
我接过衣服，仔细地检查每个口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一串钥匙，半包烟，一个打火机，还有一些零钱。然后我把衣服泡在水盆里，仔细搓洗。
洗完衣服，我正准备晾起来，父亲突然冲进卫生间，脸色阴沉：“我口袋里的两百块钱呢？”
我愣住了：“我拿出来放在桌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