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除夕夜医院给我连发五封病危通知书后。
爸妈哭着对我说对不起,她们没有能力没有钱给我治疗,将疼痛难忍的我独自扔在简陋诊所,让我忍一忍。
我不愿在拖累他们,绝望下自杀被送进医院,却撞见爸妈守着另一个女孩轻哄。
她订着医院百万一晚的SVIP套房,睡着席梦思病床,拥着蚕丝被,每小时几万的专人陪护守着她。
价值一亿的顶级医疗团队被专门请来只为给她看一个小感冒。
而我睡在冰冷的铁架床上痛不欲生时,区区几百块的止痛药都被他们拒付。
母亲将食物喂到她嘴边,对她说话的语气极尽温柔:“宝珠,你才是我们唯一承认的孩子。”
“就算是小感冒,我们也不想你受半点儿苦。”
此时屋子里的她抱住限量版玩偶挑衅的看着我,无声开口:“孤儿,也配跟我抢。”
......
我踉跄着逃回诊所,缩在简陋的铁架床上大口大口的呕血,一把将盒里油腻的鸡汤扫落在地上。
这是我今年的生日礼物,也是二十年来唯一吃过的奢华食物。
尽管医生说我不能吃得太油腻,可我却依旧很珍惜这盒鸡汤。
因为这是妈妈亲手熬的。
这些年,我们家负债累累,连一口荤菜都吃不上。
可妈妈为了我补身体,饿了好几顿才买来鸡。
我愧疚不已,不再要求上止疼药,只一味的偷偷躲起来,忍着全身上下的痛苦。
从有记忆起,我就捡别人的剩饭剩菜吃。
生病也从来不敢去医院看,再严重都只能拖着,甚至病的下不了床也只是狂灌自己热水,祈求快点儿好起来别给爸妈添麻烦。
甚至唯一一件羽绒服也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穿了一年又一年。
同学们因此排挤我,我也觉得无所谓。
只因爸妈说:“家里虽不富裕,但我们已经尽力把最好的都给了你。”
可就在刚才,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谎言。
爸妈并不穷,只是他们把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倾注到了外面那颗“宝珠”身上,极尽温柔。
我碗里油腻的鸡汤是别人剩下不要的,她吃得是整只鸡肉。
被褥内我的血和泪浸湿了一大片。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妞儿,爸妈回来了,快醒醒。”
爸妈声音在五十平的小诊所里回荡。
我抹掉嘴角的血迹,扶着墙站了起来,看着他们衣服上和我身上一样的布丁,一时不知昨晚是梦还是现实。
“妞儿,这是我和你爸专门求外面借来水壶,给你烧好的山泉水,喝吧,喝了热水就不疼了。”
妈妈递给我一个破旧保温杯。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已经感动的痛哭流涕,再扑进爸妈怀里一遍一遍说着我有多爱他们。
可这次我只觉得累了。
昨晚爸妈可是为了捧在手心里“宝珠”的感冒买下顶级医疗团队啊。
恐怕我每次生病痛不欲生喝热水时,他们的“宝珠”都享受着最好治疗吧。
真正的孤儿到底是谁呢?
“还有这只小兔子玩偶,和我的乖女儿一样可爱,以后爸妈不在时,它就代替我们守护你。”
爸爸从怀里蹭一下掏出一个颜色泛黄的兔子玩偶。
估计这兔子玩偶也是宝珠玩儿剩下的。
我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只要他们拿来的东西都当成宝贝,珍藏起来不舍得用,被他们织好的美梦引诱沉沦。
见我沉默得不说话,妈妈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爸爸走上前来捧住我的脸端详:“妞儿,怎么了?今天怎么不说话?”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嘴也没有血色,眼睛红肿成这样,是不是又痛得翻来覆去?”
原来你们也知道我痛啊,吐了那么多血现在脑袋都要炸了。
“妞儿,我的妞儿啊,这可怎么办,呜呜呜呜......,都是我们没用。”
“如果爸爸能代替你就好了,爸爸没用!”
说着他连扇了自己几巴掌,妈妈更是用愧疚的眼神看着我默默流泪。
我不懂了。
他们的行为在说着爱我,总是这般恨自己不能替我疼。
记忆里,有一次我被车撞了,当时失血休克心跳都停了,是爸爸跪着求那些陌生人给我输血。
头都磕破了。
我醒了后,爸爸在夏天热到中暑,也要搬水泥还完住院费,却从未埋怨过我。
第二章
可惜就是这样爱我的爸妈,骗我骗了二十多年,穷养着我,让我受尽苦难。
而宝珠却被他们捧在手心,娇养成了一朵玫瑰。
我心口越来越痛,忍不住干呕到泪流满面。
爸妈焦急的脸在我面前晃动,问我是不是又发病了,紧紧将我抱在怀里。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发病,只是昨晚出去看海时,一个在像芭比娃娃的女孩子只是打了个喷嚏,她的爸爸妈妈就请了好多好多医生,她睡的床好大,被子也是我没见过的柔软,她的父母还亲自哄她吃饭。”
“可是我没有人陪我吃年夜饭,一直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并没有躲过我的眼睛。
他们暗地里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开始演起戏来。
爸爸跪在我面前,佝偻着背红着眼尾:“妞儿,爸妈对不起你,为了赚钱给你缴住院费给你买药,除夕夜也只能忙着工作,没时间陪你。”
“妞儿,咱们虽然穷,可也是有骨气的,爸妈对你的爱是无价之宝,没必要和别人攀比。”
“看你,水都冷了,快喝吧。”
妈妈将保温杯放在我嘴边。
淌进胃里的热水如今就像致命毒药,我只沾了沾嘴角便放下了。
“妞儿,怎么不喝了?你正病着呢,要多喝热水啊。”
真是讽刺,我得了不治之症只需要多喝热水,宝珠一个感冒却请来上千万的医疗团队。
喝完水,我死死攥紧手深吸一口气道:“爸,妈,我想做手术。”
这是我继止痛药后又一次提出治疗。
从生病开始,我吃的都是最廉价的药,副作用极强,可我一直都没有说,只是怕再给爸妈增加负担。
不仅如此,还自己出去兼职,只为了能做一次化疗。
“这......妞儿啊,能再等等吗?你之前的住院费爸妈还没还清呢。”
两人为难地看过来,满脸祈求。
我嘴中泛起苦涩,只觉得全身发寒。
宝珠一个兔子都上万,而我只不过是想做一次几万块的手术,用力的活着而已。
两人对视一眼,爸爸摸着我的头柔声哄道:“妞儿,我们今晚带你去拿止疼药吧?”
“是啊,比起手术风险吃药最安全,我们陪你一起去,再给你买一袋糖,这样吃药就不苦了。”
妈妈搂着我安抚道。
我咬着唇思考了几秒,点头答应了。
总归我不想疼,就算是死也想死的舒服点。
爸妈刚松一口气,独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接电话啦!接电话啦!”
是女孩儿的声音,他慌乱地挂断,随后面色急切地看了一眼妈妈。
“老婆,这工厂突然让我们紧急回去,好像是要加班!”
“妞儿啊,今晚你先在这儿待着,痛了就忍忍,千万别一个人去医院啊,你身体虚容易出事。”
看着俩人匆忙离去的背影。
我抓着床单的手紧了又紧,“真的是去加班吗?”
我心里如此希望着,却还是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