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前面就到扬州码头了。”艄公的吴侬软语打断她的思绪,“这几日水路不太平,姑娘下船后务必当心。”
沈清漪微微颔首,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多谢提醒。”
音波在空气中荡开,通过回声,她能在脑中勾勒出大致环境:船将靠岸,码头人声嘈杂,有商贩叫卖,有脚夫搬运货物。还有一种声音——金属轻击声,是刀剑与腰带碰撞的声响,来自三个不同方向。
锦衣卫?还是东厂余孽?
船刚靠岸,她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踏上甲板。
“漕检查验,所有人等出示路引!”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
沈清漪静坐舱内,指尖按在琴弦上。她能听出不止一人朝她的方向走来,脚步沉稳有力,显然是练家子。
帘子被掀开,一股汗味和皮革味扑面而来。
“瞎子弹琴的?”那人语气轻蔑,“路引拿出来看看。”
沈清漪从容取出青娥准备的路引,递过去时指尖微微一颤。她能“听”出对方仔细查验的动作,以及另一人悄悄绕到她身后的细微脚步声。
“苏婉儿,苏州人士,因战乱北上投亲未果,现返故乡...”那人念着路引上的文字,突然声音一厉,“拿下!”
身后那人猛地扑来,沈清漪却像是早有预料,侧身避过的同时,指尖在琴身某处一按。三根银针无声射出,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几乎同时,她抱起琴盒,撞破船舱窗户,跃上岸边。动作行云流水,全然不似盲人。
码头上顿时哗然。她能听见追兵拨开人群的声音,以及更多脚步声从四面围拢。沈清漪迅速“听声辨位”,向人声最嘈杂处奔去——那里最能掩藏行踪。
“别让她跑了!”追兵喊道。
沈清漪拐入一条窄巷,指尖在琴弦上轻拨,通过回声判断前方是否有障碍。突然,一只手从旁伸出,捂住她的嘴,将她拽入一道暗门。
“别出声。”一个低沉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门外,追兵的脚步声匆匆而过。
沈清漪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站着,指尖悄悄摸向袖中的毒针。
“沈姑娘不必紧张,”那人松开手,退后一步,“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沈清漪冷笑,将毒针放在他脖颈一寸处“知道我姓沈的人,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死人。”
对方看她动作轻笑:“沈姑娘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警惕。我叫陈默,是你父亲旧部。”
沈清漪指尖微颤。陈默,这个名字她听父亲提起过,说是安排在江湖中的暗棋,专为收集各方情报。
“证明。”她说道。
陈默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她手中。是一枚玉佩,上面刻着貔貅纹样——与她装毒药的瓷瓶上的纹饰一模一样,正是沈家独有的标记。
“你父亲生前嘱托,若沈家遭难,让我暗中保护你。”陈默的声音压低,“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你。”
沈清漪摩挲着玉佩,确是真品。但她心中的疑虑未消:“既然早已找到我,为何现在才现身?”
“因为直到现在,你才真正需要帮助。”陈默叹道,“你以为复仇结束了?不,它才刚刚开始。”
他引着沈清漪穿过暗道,来到一处僻静小院。
“陆兆安、王振不过是棋子,”陈默说,“真正害你沈家的幕后黑手,仍在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