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周锦程不爱我也不爱我们的女儿。
他只爱心中的挚爱白月光。
为了维持在白月光心中的美好形象,他只允许女儿叫他“叔叔”。
直到白月光怀孕出国嫁人,他喝得酩酊大醉,决定回归家庭。
回家后,女儿送了他100张原谅劵。
我告诉他100张原谅劵用完,我会带着女儿永远离开他。
他将我们母女紧紧抱在怀里,发誓再也不会让我们伤心。
隐婚五年里,他确实做得极好,原谅劵一张未动。
直到白月光带着女儿回国。
每次他为了白月光母女抛下我和女儿,我都会撕下一张原谅劵。
直到原谅劵只剩下最后三张。
周锦程发现他再找借口去陪白月光母女时,我不再阻拦,女儿也不再哭闹。
在他踏出房门那一刻,女儿拿起一张原谅劵小心翼翼地问他:“叔叔,今天可以不去找她们,留下来陪我和妈妈吗?”
周锦程脚步不停,声音从门口隐隐传来,带着几分嗔怪和急切。
“悦悦懂事点,珍珍妹妹生病了,我要去照顾她。反正原谅劵还有那么多张,你撕下这张也不碍事,记得用了劵就原谅我吧。”
女儿红着眼睛将手中的原谅劵撕碎扔进垃圾桶。
看着桌子上仅剩的两张原谅劵。
我知道,距离我们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周锦程走后,悦悦望着门口发了很久的呆。
浅褐色的眼睛里续满了委屈的泪水,却始终不让眼泪掉下一滴。
我走过去抱住她,想要将她带回客厅。
女儿却拉住我的衣角,仰着头带着哭腔问我:“妈妈,叔叔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悦悦不乖吗?”
女儿的话和语气中的伤心让我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说:“悦悦是妈妈最乖的宝贝,叔叔也没有不喜欢悦悦。只是有人生病了,叔叔去救人了。”
女儿点点头,不再追问。
我知道她不是接受了这个答案,而是她不希望我也难过。
我将她抱到餐桌旁,拿了早晨和她一起烤的蛋糕,为她庆祝六岁的生日。
点燃蜡烛后,女儿正要许愿。
窗边却突然传来了烟花燃放的声音。
随后周锦程的声音从江边的大屏幕上响起,他站在屏幕中央,神色温柔地说:“今天是一个小宝贝的生日,我在这里祝她生日快乐,今晚满城的烟火都为她燃放。”
听到周锦程的话,悦悦紧盯着大屏幕的双眼一下亮了起来。
她满眼兴奋地抱着我的腿笑着说道:“妈妈,叔叔他还记得我的生日!他没忘!”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兴奋地脸颊红扑扑的,拿着一张绿色的纸,说:“妈妈,我今年的愿望我想许将今天得原谅劵还给叔叔。他去救人还没有忘记悦悦的生日。悦悦不该撕掉原谅劵的。”
烟火在时钟指向十二点时准时响起。
只是,那一行由烟火拼成的字迹却刺痛了我和悦悦的双眼。
“亲笔的珍珍宝贝,祝你五岁生日快乐,爱你的锦程爸爸”
烟火轰鸣声中,悦悦扔掉了手中的原谅劵,将仅剩的两张原谅劵扔掉在垃圾桶里。
“我再也不要原谅叔叔了。”
她说着跑回了房间。
我去她的房间里时,她已经缩在小床上睡着了。
双颊挂满了眼泪,怀里紧紧抱着我们一家人去游乐场玩的照片。
女儿很爱惜这张照片,时不时都要拿出来看一眼。
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唯一一次去游乐园玩拍下的。
在周锦程因为沐珍珍一句喜欢,买下整个游乐园送给她做生日礼物后,悦悦就再也没提过要去游乐园玩。
我替她收起照片,擦干脸上的泪珠,便让她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联系了离婚律师,让她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然而等我打完电话,女儿却从门外探出头来。
我冲她招手,她立刻走了进来抱住我的双腿。
我强忍着内心的酸楚,问她:“宝贝,妈妈如果跟叔叔离婚,你是愿意跟着叔叔还是跟着妈妈?”
女儿抱着我的双手一僵,她低垂着头,声音里带着泣音和不舍:“一定要离开吗?妈妈,叔叔他答应过只要我过了七岁生日他就会让我喊他爸爸了。我们再等等,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女儿的话让我心口一窒,险些落下泪来。
和周锦程结婚数年,他为了不让白月光误会,不公开我们的婚姻关系也就算了,女儿自出生起竟然不被允许喊一声爸爸。
记得有一次,女儿大着胆子喊了他一声爸爸。他竟当场大发雷霆,让女儿在家门口跪着喊了三千声叔叔,喊得女儿嗓音近乎失声。
女儿自此以后,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都不敢再喊他爸爸,只喊叔叔。
说完之后她将昨天扔到垃圾桶里的原谅劵捡出来,说:“妈妈你看,原谅劵还有一张呢,我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女儿哭得红肿的双眼满是坚持,我揉了揉她的发顶,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周锦程自那天走后一直没回过家。
悦悦拿着一份邀请函给我,眼中有些期待:“妈妈,学校的家长会上老师说要爸爸妈妈一起出席。你能和叔叔一起来吗?我答应同学们让她们看看我爸爸。”
我拿着请柬有些疑虑,看着女儿眼中期待的目光,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
只是我对周锦程能否去参加实在不确定。
毕竟结婚五年,他一次都没去参加过悦悦的家长会。
在答应悦悦之前,我给周锦程打电话和他确认。
然而接电话的却是一道稚嫩的女声:“喂,你好,是找锦程爸爸吗?他在洗澡,马上就出来了。”
我的指甲生生刺进掌心,才没有质问出声。
只是冷冷地将电话挂断了。
正要告诉女儿,周锦程去不了时。
周锦程的电话回拨了过来:“安宁,珍珍她年纪小,分不清叔叔和爸爸,所以叫错了,你和悦悦别误会,我就只有悦悦一个宝贝女儿。”
他慌张解释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然而我早已经不想去追究这些。
手中拨弄着仅剩一张的原谅劵,声音冷冷地问他:“悦悦的家长会你要来吗?”
周锦程刚要说话。
我径直打断他:“你已经错过了她的生日,还要错过她的家长会吗?”
周锦程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去,这次我肯定去。悦悦生我气了吗?你帮我解释一下......”
我对他长篇大论的解释并没有兴趣,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悦悦见我点头,高兴地跳了起来。
虽然距离家长会还要好几天,她却已经开始准备自己参加的衣服了。
家长会那天,悦悦早早就起床,让我给她梳了一个好看的辫子,又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满是笑意。
我看着她如此期待的模样,心中却有些暗暗发紧。
拿出手机给周锦程发微信:“周锦程,别忘了你答应今天去参加悦悦的家长会。”
很快,周锦程那边便回了条语音消息:“你带悦悦先过去,我很快就到。”
背景音里是沐珍珍喊周锦程爸爸,沐清妈妈的声音。
果然,他又一次为了沐清母女骗了我们。
说什么在公司加班,不过是找借口去陪着沐清母女罢了。
若是以前,我定然要跟他大吵大闹,不依不饶。
但现在,我只是冷漠地提醒他:“如果这次你再让悦悦失望,她不会再原谅你了。”
说完,没有再等他回复,我带着女儿开车来到了她所在的小学。
家长会即将开始,然而周锦程却始终没到。
悦悦一直望着门口,期望着她的爸爸下一秒就能从门口推门而入。
看着悦悦一直盯着门口的样子。
我给周锦程发微信催促让他快点来。
他却告诉我公司突发紧急状况,不能来给悦悦开家长会了。
我皱着眉头刚想着如何开口给悦悦解释才能让她不伤心时。
却看到悦悦看向教室门口,脸色苍白的厉害。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说自己忙不能过来开家长会的周锦程正大步踏进教室。
原本以为他是准备给悦悦一个惊喜,我紧蹙的眉头放松了下来。
正准备招手让他过来。
却看到沐清在他身旁紧紧挽着他的胳膊,而他怀里正紧紧抱着沐清的女儿沐珍珍。
三人俨然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
我原本举起的手臂骤然僵硬着落下。
周锦程并没有看到我和悦悦。
他抱着沐珍珍很自然地和沐清一起坐在了属于沐珍珍爸爸妈妈的座位上。
我连忙看向女儿,她正紧紧低着头。
而原本干燥的书桌上多了一小片水痕。
我揽过她的身子正要安慰她。
她身旁却突然来了几个小男孩。
他们围着悦悦说道:“周悦悦,你不是说今天会带爸爸来吗?你爸爸呢?我看你就是在撒谎,你根本就是个没爸的野种!”
“周悦悦,骗人精!”
......
悦悦低垂着头,耳朵变得通红,她猛得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大声说:“我有爸爸!你才是没有爸爸的野种!”
说完她的手指用力指向周锦程的方向,用尽全力喊:“叔叔就是我的爸爸!”
悦悦的话让班级里瞬间陷入轩然大波。
其他家长的目光在我和沐清周锦程之间转来转去。
教室里瞬间满是各种荒缪的猜测。
看着悦悦和周锦程八分相似的面孔,众人纷纷猜测沐清和沐珍珍是小三和私生女。
今天被我逮了个正着。
眼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沐珍珍立刻红了眼眶,说道:“这是我爸爸,才不是你爸爸呢。”
“周悦悦,平时上学你带头欺负我也就算了。可这是我爸爸,才不是你的!”
我刚想开口,却被悦悦紧紧攥住衣角。
多年来的母女默契让我明白,她这是不让我开口的意思。
她沾满眼泪的双眼紧紧看着周锦程。
然而此刻周锦程却毫不犹豫站在了沐珍珍那边,像是从不认识悦悦,语气威严又带着责怪:“你是哪家孩子?怎么能校园霸凌呢?快过来和珍珍道歉!”
他这一番话立刻和我与悦悦撇清了关系。
也将落在沐清沐珍珍身上小三和私生女的罪名彻底洗清。
听到周锦程的话我顿时怒不可遏,想要质问他。
然而悦悦却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泣音,小声道:“对不起,周叔叔。”
然后扑进我怀里说道:“妈妈,我想回家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悦悦的状态让我再顾不得其他,抱着她离开了这个让她不舒服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悦悦将最后一张原谅劵扔出车窗。
那张绿色的原谅劵被卷入风中,彻底消失不见。
那天晚上,我将我和悦悦的所有东西打包,不能带走的便彻底销毁。
直到我和悦悦最后一丝痕迹在这间房子里彻底消失。
我将离婚协议与已经空荡荡的原谅劵盒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牵着悦悦的手踏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
而正陪着沐清和沐珍珍玩亲子游戏的周锦程心中突然没来由得一阵惊悸。
周锦程捂着心口,看着眼前母女灿烂的笑脸,他脑海里突然出现安宁抱着悦悦离开家长会时的模样。
她们母女眼眸中是如出一辙的平静,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那分明是心死的模样。
周锦程心中突然升起恐慌。
他一把推开碍事的沐清和沐珍珍,大步往家里跑去。
周锦程着急地用钥匙打开房门,大声叫喊着安宁和悦悦的名字。
从一楼找到二楼,却始终不见她们母女的身影。
他颓丧地走下楼梯,突然看到客厅桌子上他方才忽略的文件和保存原谅劵的盒子。
他颤抖着手打开盒子,原本满满的盒子此刻却空无一物。
而盒子下面是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周锦程脑子一片空白。
拿出手机下意识疯狂给安宁打去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而不知何时匆匆赶来的助理,一把拉住周锦程。
面色焦急又悲伤:“周总,夫人和悦悦小姐今早乘坐的飞机失事了......”
第2章 2
05
周锦程紧握着的手机轰然落地。
他抬起头,向来冷静睿智的眼神中满是茫然:“你说什么?”
一旁的秘书小心翼翼地又重复了一遍噩耗。
周锦程盯着他看了许久,嘴角突然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语气笃定地问:“陆特助,许安宁和悦悦给你多少钱让你帮他们演这场戏?”
陆特助被周锦程的问题问懵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周锦程却拿着离婚协议书和一旁的空盒子冷笑:“离婚协议书,用完的原谅劵,现在连飞机失事的戏码都出来了。”
“一百张原谅劵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用完?”
“还有,你们以为我没见过真正的飞机失事遇难者通知单吗?随便找张纸就拿来糊弄我?”
“许安宁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是个白痴吗?”
“因为吃醋就搞出这么大动静,还带着悦悦离家出走,许安宁还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特助张嘴想解释手中真的是航空公司寄到公司的失事通知单。
而他也真的没有在和夫人演戏。
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却被周锦程突然的电话打断。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周锦程拿上外套就准备匆匆出门。
临走前他瞥了一眼助理说道:“你告诉许安宁,让她闹够了就带着悦悦赶紧搬回来。”
说完转身快速出了门。
特助看着手中航空公司发来的遇难者名单通知,心里突然有些为夫人和悦悦小姐不值。
周锦程匆匆赶到沐家时,房间里并没有电话里沐清说沐珍珍重病的样子。
他一进屋,便看到沐清已经做了一桌子菜,坐在旁边等他。
桌子上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
他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看着沐清和珍珍捧着蛋糕给他唱生日歌的模样,他脑海里闪过安宁和悦悦的脸。
以前每年他的生日,安宁和悦悦总是比自己过生日还要开心。
早早就给他备下礼物,生日当天母女俩更是会一起为他亲手烤制一个蛋糕。
想起往年过生日的场景,周锦程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浅笑。
只是,这种幸福的场景在沐清回国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因为每到这天,沐清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将他叫走。
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许久不曾一起过生日了。
看着手中到现在还没动静的手机,周锦程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难得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做的太过分了。
毕竟安宁是自己老婆,而悦悦更是自己的女儿。
想到那天在家长会,悦悦含着眼泪喊自己周叔叔的模样,周锦程身体有些僵硬。
自从沐清回国后,自己确实对安宁和悦悦多有忽略。
他只考虑到沐清曾经是自己喜欢过的人,如今过得不好。
而珍珍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
自己应该多照顾她们母女一些。
可他忘了自己也是安宁的丈夫,悦悦的爸爸。
周锦程想到这里,顿时心中充满了愧疚。
原本计划着在悦悦七岁的时候结束隐婚状态,正式承认安宁和悦悦的身份。
周锦程突然觉得有点着急,他不想等那么久了。
现在他就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安宁是他老婆,悦悦是他女儿。
这样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喊自己爸爸,而不是周叔叔了。
悦悦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
说不定开心之下,不用原谅劵也能原谅他那天的不对。
周锦程兴奋地给公司官网负责人,让他在官网上面公布他早已经已婚生女的消息。
电话那边的负责人却说:“夫人毕竟也是公司职员,您最好还是征得她的同意。”
周锦程想着他说得也有些道理,拿出手机拨打那一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然而那边却仍旧是无法接听的状态。
周锦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结婚第一年的时候,他生病了给安宁打电话,安宁没有接到,以至于他在家差点高烧昏迷。
那次真是吓到了她,她红着眼眶发誓再也不会漏接他任何一个电话。
后来她的手机当真对他二十四小时待机,再没漏接过他任何一个电话,一条信息。
可现在,他已经快十二个小时打不通安宁的电话了。
想到助理说的空难,周锦程的心脏顿时跳漏了一拍。
此刻他再顾不得庆祝什么生日,绕过沐清就要离开。
然而沐清一直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察觉出他想要离开,沐清抿了抿唇,顾不得原本伪装的矜持人设。
伸手拉住他,胸前的柔软紧紧贴着他有力的胳膊。
脸色微红地低声说:“锦程,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和珍珍吗?”
周锦程正在离开的身体一僵。
06
随后他将沐清坚定地推开了。
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有安宁了,你自重。”
沐清脸上的扭曲神色一闪而过,随后说道:“锦程你误会了,是珍珍,她很想让你陪她搭积木城堡。”
珍珍适时出现,紧紧抓着周锦程的衣角,睁着可怜的双眸,求他:“锦程爸爸,你陪我搭积木好不好,不要走,没有你,我和妈妈会很孤单的。”
然而一向对珍珍这副模样毫无抵抗力的周锦程,此刻却毫无犹豫将她推开。
他毫不犹豫,转身朝家里走去。
一路上,他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刚才看着珍珍撒娇的模样,他脑海里却总是反复出现悦悦临走时回头看他的眼神。
那样空洞,那样死寂。
好像已经对他无所谓了。
珍珍总是向他撒娇,然后对自己提出各种要求。
而悦悦就不会这样。
她总是默默地注视着,渴望周锦程能够多看她一眼,多给她一点关注。
就像......安宁一样。
沐清和珍珍为什么会那么理所应当地对自己提出要求,那是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满足她们。
那么悦悦和......安宁呢?
她们不向他提要求不是因为对他无所求,而是太多次得不到回应。
所以不再期盼,不再抱有希望了吧。
曾经的记忆在脑海中一点点变得清晰。
自己竟然抛下她们母女那么多次,真是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周锦程眼眶一阵发酸。
他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巴掌印。
周锦程跑得很快。
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五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然而另周锦程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竟然亮着灯。
想到可能是安宁和悦悦回来了,他满眼兴奋地推开门。
大声叫喊着安宁和悦悦的名字。
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反思和后悔,一边发誓往后会好好对待她们母女。
可是,他从楼下找到楼上,又从楼上找到楼下。
却始终没有她们母女的身影。
周锦程这才发现就连她们母女的东西也都消失不见了。
偌大的房间竟然找不出母女两个生活过的半点痕迹。
这个发现一时间让周锦程感觉绝望。
他颓然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眼眶微微发红。
原本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掉落下去,不小心碰掉了遥控器。
电视机打开,825国际航班失事的新闻报道铺天盖地。
周锦程身体猛然僵住了。
因为安宁再胡闹,她也无法买通那么多新闻电视台陪她一起演戏。
所以......助理今天早晨说得都是真的。
他看向客厅桌子上助理送来的航空失事通知单。
颤抖着手打开上面的乘客信息,许安宁和周悦悦六个大字。
宛如利剑,刺痛了他的双眼。
周锦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口血喷出来打湿了一旁的离婚协议书和装原谅劵的盒子。
周锦程拿起盒子。
原本空荡荡的盒子此刻在他手中仿佛重达千金。
他望着空盒子,简直睚眦欲裂。
究竟里面是什么时候变空的呢?
一向对数字敏感的周锦程脑海中关于原谅劵的记忆突然模糊了。
他想起来安宁曾经对他的警告:“如果有一天原谅劵用光了,我会带着女儿永远离开你。”
周锦程嘴角裂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看着眼前几乎要他命的三样东西,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
“安宁,悦悦,你们等等我,等我一起走......”
07
带着悦悦来温哥华定居一个月后,看到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飞机,我仍然心有余悸。
那天,一定是我和悦悦这一生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只差一点我们就踏入了那架出事的飞机。
若不是父亲生前留给我的玉坠不见了,我们也不会因为找玉坠错过那架飞机。
玉坠虽然找了回来,但玉上却多了一道裂痕。
我相信是在天上的父亲再一次保护了我们。
温哥华是一个十分适合居住的城市。
我和悦悦都很喜欢。
悦悦来到这里之后,交到了许多新朋友,性格也变得开朗不少。
我也在这里找到了新的工作,而公司的老板竟然是我大学时候的一个师兄,方峻。
他乡遇故知,师兄很照顾我,也很喜欢悦悦。
师兄平时在公司很是成熟稳重,私底下却有些孩子气。
因此很和悦悦玩得来。
时常带着悦悦玩到需要我下去找他们回来吃晚饭。
平淡而温馨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悦悦内心的伤口渐渐开始愈合。
我们都渐渐淡忘了国内的生活和国内的那个人。
我和悦悦都没想到会再次碰到周锦程。
那是一个平淡的午后。
悦悦和师兄去公园写生,很久没回。
我去找他们,却在下楼之后看到了满身狼狈的周锦程。
很是注重形象管理的他此刻却脸色苍白,胡子邋遢,看上去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我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然而认出来之后,我也并不打算同他说话。
转身绕过他下了楼。
他在我身后,红着眼眶,声音嘶哑:“安宁,别走......”
说着,他从身后紧紧抱着我。
温热的眼泪透过衣服打湿了我的肩膀。
他哭了。
和周锦程结婚五年,他只在母亲重病去世的时候哭过一次。
当时我只觉得无比心疼,心里发誓愿意用一切代价换他不那么伤心。
可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
我用力拨开他紧抱着我的手臂,语气冷冷地,没有一丝温度:“周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自重。”
周锦程眼眶猩红:“不,没有,我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安宁,我没签。”
“我们不离婚,不离婚......安宁,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悦悦是我唯一的女儿。”
听到他的话,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地笑:“周锦程,你如今这副姿态做给谁看啊?我是你唯一的妻子,悦悦是你唯一的女儿?”
“不对吧,你唯一的妻子不是沐清,唯一的女儿不是沐珍珍吗?”
周锦程眼中的眼泪滚落:“宁宁,求你别这样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和悦悦,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回到我身边,我会学着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我抽回自己被他拉着的衣袖,平静地说:“周锦程,你不用去学了。你已经是个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父亲了,只不过是对于沐清和沐珍珍来说。”
“在他们面前你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丈夫,父亲做的都要好。”
“你只是不爱我和悦悦而已,不必强求。”
“不,不是这样的......”
周锦程听了我的话,脸色苍白地替自己辩解,然而嗫喏半天也只是说:“我只是可怜她们,觉得沐清和沐珍珍孤儿寡母太过可怜了,所以才......”
听到周锦程这样讲,我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怒气:“是啊,你觉得她们母女可怜,所以就跑去当她们母女家里当人家老公和爸爸了,我和悦悦这不是都已经退出成全你们一家三口了吗?你又跑过来做什么呢?”
周锦程呼吸一窒。
他此刻心中无限后悔,当初对妻子和女儿的忽略,伤透了她们的心。
08
扑通一声。
周锦程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他跪在我面前,白着脸求我给他一个弥补前尘的机会。
因为他的动静,周围开始隐隐约约聚拢过来一群想要看热闹的人。
我并不喜欢这种关注。
于是强硬地将他拉起来,指着外面不远处的天桥说道:“你从那里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那天桥对于常人来说并不高,然而周锦程有严重的恐高症。
当初他父亲从十八层楼一跃而下,死在他面前后,他更是对任何高些的地方都有心理阴影。
常人能跳得地方,他一点也跳不了。
我就是要周锦程知难而退。
然而我到底是低估了周锦程的犯病程度。
他毫不犹豫地往天桥方向跑去。
虽然脸色苍白如同白纸,眼中却是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闭着眼睛从那里跳了下去。
落入天桥下的水中,过了很久才爬上岸。
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我面前,冲我露出讨好的笑:“安宁,你说过我从那里跳下去你就原谅我的!我做到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闭了闭眼睛,有些烦躁。
突然觉得死缠烂打纠缠不休的周锦程很是烦人。
“我骗你的,我才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周锦程眼中满是愕然地看向我,像是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眼中露出一抹讥讽:“怎么,被骗了不习惯?可撒谎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毕竟你都为了沐清和沐珍珍撒了那么多谎了。”
周锦程低下头,身上的水在他身下积了一小片水洼,看起来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看着他如此可怜的模样,我心中涌上一股恶心,于是说话也越发不客气。
“我不会跟你回去,更不会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要再说没有签离婚协议这种话了,你知道的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一张离婚证的问题。”
“就像当初我们领了结婚证,你也不肯对外承认你已经结婚了一样。甚至,你都不肯让悦悦喊你一声父亲!”
“周锦程,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只能叫你叔叔!怎么,你是他继父吗?”
“每次想到这件事我会恨你一次,周锦程,你是不是觉得你今天跑过来和我们说一声对不起,我们就要感恩戴德一样跟你回去啊?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和悦悦都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悦悦给你一百张原谅劵时没有阻止她,才让你有了这么多次理所当然伤害我们的机会!”
“你也不要再和我们道歉,因为你的道歉一文不值,我和悦悦不会接受更加不会原谅!”
我的话让周锦程哑口无言,眼中满是悔恨和愧疚。
半晌,他才张了张嘴,红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宁宁,究竟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我的手指用力向外面的方向指去:“滚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和你呆在同一片土地我都觉得恶心。”
说完之后我不再看周锦程一眼,转身朝外大步走去。
09
我在公园找到师兄和悦悦时,他们正拿着画具往回走。
看到悦悦和师兄同款的温暖笑脸,我原本紧绷的心情松懈了下来。
我们三个慢慢走回小区时,周锦程还没离开。
这次我只当他是空气,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该说的话,我早就说完了。
而身边的悦悦看到他,眼神却有一瞬间的怔愣。
师兄注意到悦悦的异样,满是关心地问她:“怎么了,悦悦宝贝?”
悦悦摇头说:“没什么。”
在我们经过周锦程时,他没忍住叫住了悦悦:“悦悦,是爸爸呀。”
悦悦却淡定地挥开他的手,喊了声:“周叔叔。”
看着悦悦像是认识周锦程的样子,师兄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人贩子,没有危险。
然而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这男人姓周,岂不是悦悦那个不负责任的人渣爹?
他刚想冲上去揍人,却被一旁的悦悦拉住了衣角:“爸爸,不过是一个不重要的叔叔而已。不要动手,你受伤我和妈妈会心疼的。”
师兄一愣,随即大喜,悦悦宝贝这是承认他的身份了?
当下不管不顾地抱着悦悦亲了一口,大声应声:“好嘞,宝贝女儿!”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我的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我从小区出门时,没再见到周锦程。想着他大概是放弃了,回国了。
我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天,我收到一份国际快递,是一份签有周锦程名字的离婚协议。
晚上时,我收到了周锦程的朋友发来的道歉信息。
他说曾经在温哥华出差时碰到了我。
后来看不惯周锦程在家里要死要活地模样,就将我还活着并且在温哥华的消息告诉了他。
大概是为了替周锦程挽回一下,他又告诉了我一些沐清母女的消息。
飞机失事的消息公布出来后,国内都以为我死了。
沐清更是眼含窃喜,彻底不装了。
她趁着周锦程失意酗酒时,脱光了身体勾引他,却被周锦程光着身子扔出了屋子。
当时恰好有一群记者来采访周锦程这位飞机失事的家属。
于是她的狼狈模样便被拍了下来,大肆报道。
很快,她和女儿插足有夫之妇害得周夫人和女儿离家出走,遇到空难的事情便被扒了出来。
她和女儿的名声彻底毁了。
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下意识向周锦程求助,以为他还会向以前那样倾尽所有的帮她。
只要周锦程肯娶她,她就还能做风光无限,养尊处优的周太太。
然而这次,周锦程却非但没有帮她,反而落井下石,将她曾经未婚先孕出国嫁人,又因为出轨被赶回国内的事情爆了出来。
沐清的名声彻底臭了,在国内彻底待不下去。
匆匆带女儿出了国,彻底失去了音讯。
听完他的话,我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波动。
在悦悦和师兄的呼喊声中去了餐厅,桌子上是他们刚准备好,还冒着热气的美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