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振华武馆二楼的小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
林轩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并非打坐，而是在脑海中反复“阅读”着《神照经》筑基篇关于“浑元桩”的一切。文字、图形、呼吸节奏、意念流转的细微感觉，甚至前人注解的一些体悟心得，都清晰无比。
“原来如此……”他低声喃喃。前世那些模糊的、玄之又玄的“气感”、“丹田”描述，在这里被拆解成可理解、可执行的步骤。比如“气沉丹田”，并非真的有什么气体下沉，而是一种在特定呼吸和姿势下，引导意念关注小腹区域，从而协调呼吸肌、盆底肌乃至全身筋膜，产生内压变化和神经专注的联动效应。这种感觉，被修炼者称之为“气”。
科学吗？不完全。玄学吗？却有实实在在的生理基础。《神照经》的高明之处，似乎就在于它用一套自洽的、充满象征意义的语言，描述并引导了人体深层潜能开发的过程。
他再次下床，在床边空地摆开架势。
有了更清晰的理论指导，这一次的“浑元桩”感觉截然不同。他不再盲目追求姿势的“标准”，而是着重体会“虚灵顶劲”、“沉肩坠肘”、“含胸拔背”这些要求带来的身体结构变化。当他把注意力放在“头顶仿佛被一根细线轻轻提起，尾椎如同悬垂的钟锤”这种意象上时，整个脊柱果然自然地拉直、放松，一种前所未有的“中正”感油然而生。
呼吸缓慢下来。吸——感受空气凉意深入，小腹微隆；呼——感受温热气息吐出，四肢似乎随着呼气微微放松一丝。
时间缓缓流逝。腿依然会酸，会抖，汗水依旧渗出。但林轩的心态变了。他不再对抗这种酸抖，而是将其视为身体在重新建立秩序的信号，是“凡骨”被锻造时必须经历的阵痛。他细细体会着肌肉的颤抖是源于哪一块的虚弱，重心微妙的偏移又暴露了哪条筋膜链的紧张。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内观中，几乎忘了时间时——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林轩缓缓收势，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打开门，父亲林振华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站在门口，神色复杂。
“爸，您还没睡？”
“听到你房里有动静。”林振华走进来，把药碗放在桌上。那是一碗黑褐色、气味浓重的药汁。“以前教拳时落下的方子，舒筋活络，补气养血。你现在……需要这个。”
林轩心头一暖，端起碗，试了试温度，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冲得他眉头一皱，但很快，一股温热的暖流从胃部散开，原本因为站桩而有些酸软的四肢，竟真的舒服了一些。
“小轩，”林振华看着儿子，犹豫了一下，“你刚才在站桩？”
“嗯。”林轩没有隐瞒，也瞒不住。父亲虽然伤病在身，但眼力还在。
“和以前我教你的……不一样。”林振华用的是陈述句，目光锐利起来，“步伐、身架、呼吸的配合……很老道，不像你这个年纪能琢磨出来的，甚至……”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甚至有些地方，比我知道的一些真传还要精妙。你……从哪学的？”
房间内安静下来。台灯的光晕映照着父子俩的脸。
林轩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他不能说出穿越和《神照经》的全部真相，那太过惊世骇俗。但面对这位为他付出一切、此刻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的父亲，他也不能用谎言敷衍。
“爸，”林轩迎上父亲的目光，声音沉稳而真诚，“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好像看到了一些古老的文字和图，还有一个人影在不停地练功。醒来后，这些东西就印在脑子里了，很清晰。尤其是这站桩的法子，我觉得……很适合现在的我。”
半真半假，将超自然现象归结于“梦境奇遇”，这在武术掌故中并非没有先例，也更容易被接受。
林振华久久地凝视着儿子，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意，又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释然多于疑虑。
“或许……是你母亲在天之灵保佑，或许是你林家祖上积德。”他拍了拍林轩的肩膀，手有些颤抖，“不管怎么来的，这是你的机缘。武道一途，法、财、侣、地，法为首要。你有了‘法’，还是顶尖的‘法’，这是天大的幸事。”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但是小轩，你要记住。法是工具，人才是根本。再好的功法，也需要用血汗去浇灌，用时间去打磨，更需要一颗持正守中的心去驾驭。力量来得太快太易，未必是福。我看你这桩法，立意极高，恐怕所图非小。你要一步一个脚印，把根基打得牢牢的，千万不能贪快冒进，更不能仗着它去好勇斗狠。”
“我明白，爸。”林轩郑重地点头。父亲的告诫，与他前世今生的认知不谋而合。“我会的。这桩法，我会当作打磨身体、蕴养精神的根本来练。至于其他的……”他眼中闪过锐光，“等我真的练出点样子再说。”
林振华看着儿子眼中那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坚定，终于彻底放下了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混合着骄傲与期盼的振奋。
“好！好！”他连说两个好字，“明天开始，药我给你煎。家里还有点老底子，我再托人买点好的药材。钱的事……”他皱了皱眉，“我再想想办法。你只管练！三天后，王胖子再来，爸跟你一起面对！”
父子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股无声的力量，在这破旧的小房间里传递。
接下来的两天，林轩的生活变成了简单而极致的两点一线：家、学校。
在学校，他依然是那个成绩中游、略显沉默的普通高三学生。只是上课时，他会更加专注，尝试将《神照经》中关于精神专注、思维清明的描述运用到学习中，效率竟也有所提升。课间，别人在玩闹休息，他则尽量找个安静的角落，或是在座位上，悄然调整呼吸，以坐姿体会“桩意”，让疲惫的精神得到些许恢复。
他没有再去站浑元桩。不是偷懒，而是经过那晚深度站桩和父亲的药汤调理后，他发现自己的肌肉筋膜需要时间恢复和适应。过度修炼，反而会损伤这具刚刚起步的身体。《神照经》中也强调“张弛有道，过犹不及”。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放学后。
他不再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免费公园。那里有一片相对僻静的小树林。他脱下校服外套，里面是简单的运动背心，开始进行《神照经》筑基篇记载的配套锻体术。
这套锻体术没有名字，动作也谈不上美观，甚至有些古怪。有些像改良版的体操，有些像柔韧拉伸，还有些则像是模拟动物形态的缓慢发力。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牵扯到特定的肌肉群和深层筋膜，配合独特的呼吸方式，旨在全面而均衡地激活、强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酸、胀、痛、麻……各种感觉轮番袭来。林轩咬着牙，汗水浸透背心，额前碎发黏在皮肤上。他严格按照脑海中的指引，控制着动作的幅度和速度，不追求力竭，而是追求在每一个动作的极限位置保持呼吸，感受被拉伸或收缩部位的细微变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正在被唤醒。那些因为长期伏案学习、缺乏锻炼而沉睡的肌肉，那些僵硬粘连的筋膜，在一次次古怪的动作和呼吸配合下，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春雨的滋润，开始松动、复苏。
同时，他也更深刻地认识到这具身体的“底子”有多差。力量、耐力、柔韧、协调……全方位的基础薄弱。如果不是有《神照经》这种高效而系统的法门，以及父亲那效果不错的药汤辅助，想要在短时间内改善，无异于痴人说梦。
第三天下午，结束锻体术，林轩靠在树干上喘息。夕阳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他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算不上强健，但皮肤下隐约有了些流畅线条的手臂，感受着全身虽然疲惫却充满活力和微微发热的感觉。
“明劲……”他回味着《神照经》的描述，“筋骨齐鸣，力达梢节，收发由心。我还差得远。现在顶多是初步打熬了筋骨皮，气血活跃了一些。力量的增长，恐怕需要更长时间的积累和专门的发力训练。”
但他并不气馁。短短三天，从虚弱到充满活力，从迷茫到目标清晰，这已经是巨大的飞跃。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路径，并且坚定地走在上面。
回家前，他特意绕到街角的公告栏。那里贴着各式各样的广告，其中一张崭新的海报吸引了他的目光。
“南江市第十七届青年武道锦标赛”
“报名时间：即日起至本月25日”
“报名条件：18-25周岁，拥有本市户籍或学籍，身体健康”
“报名地点：市武道协会（体育中心东侧三楼）”
“赛事奖励：冠军奖金 100，000元，并可获得‘武者’认证资格及省赛推荐名额……”
鲜红的字体，尤其是那“100，000元”和“省赛推荐名额”，像一团火，灼烧着林轩的眼睛。
这就是他的目标，第一步必须踏上的台阶。
然而，目光下移，看到报名细则里的一行小字时，他眉头微蹙：“报名需提供身份证件、学籍证明，及……推荐人信息或所属武馆证明。（无武馆者，需额外缴纳500元资格审查费）”
推荐人，或武馆证明。
振华武馆的招牌还在，但这“推荐”的份量，或者说，振华武馆现在在武道协会还有没有登记在册、具备推荐资格，都是问题。如果不行，那额外的500元，对现在的林家来说，也是一笔需要掂量的支出。
“钱，资格……”林轩低声念着这两个词。三天之期已到，王胖子今晚很可能再来。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就得立刻着手解决报名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将海报内容牢牢记在心里，转身朝着武馆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健，带着一种即将迎接挑战的沉静。
回到武馆附近时，天色已近黄昏。远远地，他就看到武馆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以及几个晃悠的人影。
王胖子，果然来了。而且，似乎不止之前那三个混混。
林轩停下脚步，远远观察。除了王胖子和那三个黄毛，还多了一个人。那人三十岁左右，留着短发，穿着紧身的黑色运动服，抱着手臂靠在车边，身材精悍，眼神锐利，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振华武馆的招牌。三个黄毛混混在他身边，姿态明显收敛了许多，甚至带着点恭敬。
练家子。而且，恐怕不是野路子。
林轩的心微微一沉。王胖子这次，是有备而来。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调整了一下呼吸，感受着体内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活力，以及经过三天锻体后，身体那种更易于控制、发力更顺畅的感觉。然后，他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胖叔，来得真准时。”林轩在距离几人五六米处站定，声音平静。
王胖子闻声转过头，看到林轩，皮笑肉不笑：“哟，大学生回来了？钱，准备好了吗？”他特意把“大学生”三个字咬得很重，带着嘲讽。
“钱，暂时没有。”林轩坦然道。
王胖子脸色一沉：“耍我？”
“不敢。”林轩目光扫过那个精悍男子，“只是没想到，胖叔这次还请了帮手。这位是？”
那精悍男子这才正眼看向林轩，上下打量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弧度：“虹鹰武馆，赵成。”
虹鹰武馆！
林轩瞳孔微缩。记忆瞬间翻涌。本市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几家武馆之一，以实战搏击教学为主，馆主据说是退伍的侦察兵出身，手段硬朗，弟子众多。更重要的是，原身记忆中，父亲林振华当年受伤，似乎就与一次和虹鹰武馆的“交流”有关，只是具体情形模糊。
没想到，王胖子竟然搭上了这条线。是巧合，还是有意？
“原来是虹鹰武馆的高手，失敬。”林轩语气不变，心中警铃大作。这个赵成，给他的感觉，远比那几个混混危险。对方身上有一种经历过系统训练和实战的沉凝气息，虽然未必练出了“劲”，但绝对是个硬茬子。
“高手谈不上，混口饭吃。”赵成语气随意，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林轩的身体，“王老板说，这武馆的小老板，手脚有点滑溜，让我来看看。顺便……”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振华武馆破旧的招牌上，“也看看这‘振华武馆’，到底还振不振得起来。”
话语中的挑衅和轻视，毫不掩饰。
王胖子有了倚仗，底气更足，指着林轩鼻子：“小子，别废话！今天要么给钱，要么滚蛋！赵教练在这儿，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林轩知道，今天无法善了。钱，他拿不出。退，武馆就没了。父亲就在楼上，他不能退。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丝微弱的热流仿佛感应到他的心意，微微一动。他看向赵成，目光清澈而坚定：“赵教练是练武之人。练武之人解决问题，有时候，未必全靠钱说话，对吧？”
赵成眉头一挑，似乎来了点兴趣：“哦？你想怎么解决？”
林轩指了指武馆的门口，那里还算空旷：“简单。赵教练指点我几手。若我输了，武馆我们立刻搬空，绝无二话，欠的租金，我们砸锅卖铁也尽快还上。若我……侥幸撑过几招，还请胖叔和赵教练，再宽限一段时间。”
他刻意没说“赢”，只说“撑过几招”，姿态放低，但意思明确——用武者的方式，赌一把。
王胖子一愣，随即嗤笑：“就你？跟赵教练动手？小子，你以为拍电影呢？”
赵成却抬起手，制止了王胖子的嘲讽。他再次仔细看了看林轩，尤其是他的站姿和眼神，脸上那点随意的笑容收敛了，多了几分认真。
“有点意思。”赵成点点头，“林振华的儿子……倒有几分你爹当年的硬气。行，我答应了。也不用说什么撑几招，你能在我手下走上三个回合不倒，今天的事，我做主，让王老板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如何？”
一个月！这比林轩预期的要好！
“多谢赵教练成全！”林轩抱拳，行了一个简单的武术礼。然后，他脱掉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走向门前的空地，缓缓摆出了一个架势。
并非浑元桩，而是《神照经》筑基篇中，一个偏向防御和感知的起手式——“云手”的雏形。双手一前一后，掌心微凹，如捧云团，脚步不丁不八，重心沉在中间。
赵成眼神微微一凝。这起手式，看似简单，甚至有些绵软，但结构却异常沉稳，前后左右皆可应对，毫无明显破绽。最关键的是，这少年的呼吸，在这种对峙的紧张时刻，竟然依旧保持着一种奇特的绵长节奏。
这小子……真的有点门道。赵成心中的轻视彻底收起。
他脱下外套，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然后，他迈步上前，同样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搏击预备式，重心压低，双拳护颌，眼神锐利如鹰。
“小心了。”
话音未落，赵成脚下一蹬，地面微尘扬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直扑而来！速度极快，毫无花哨，一记凌厉的直拳，直取林轩面门！拳风扑面，带着明显的训练痕迹和力量感。
林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精神高度集中。在他的视野里，赵成的动作似乎被放慢了一丝，那直拳的轨迹、对方肩部的微动、重心的偏移……《神照经》带来的那种模糊的“预感”再次浮现！
不能硬接！
他脚下按照锻体术中领悟的步法，极其细微地向左后方滑撤半步，同时，摆在前面的左手如同水中摆动的柔荑，贴着对方的手腕外侧向上一拂、一引。
“嗯？”赵成感到自己势在必得的一拳，仿佛打在了滑不留手的油脂上，力量被带偏了一丝，拳锋擦着林轩的耳畔掠过。
好滑溜的手法！赵成经验丰富，一拳落空，立刻变招，借着前冲之势，左臂弯曲，一记凶狠的肘击已然顺势撞向林轩的胸口！
这一下变招极快，衔接流畅，几乎是拳路用老的瞬间，杀招已至！正是实战搏击的精髓。
林轩刚刚引开直拳，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胸口空门大开！眼看那记肘击就要撞实！
楼上的窗户后，林振华死死抓住窗沿，指节发白，几乎要惊呼出声。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林轩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他没有试图格挡或后退——那都来不及。他顺着刚才后撤滑步的势头，整个人的重心猛地向后、向下“坐”去！仿佛脚下有个无形的凳子。
同时，他双手交叠，掌心向下，护在胸前，不是硬挡，而是顺着对方肘击的来势，轻柔地“按”了下去，一触即收，更像是缓冲和引导。
“噗！”
一声闷响。林轩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连退三四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胸口一阵发闷，气血翻腾，交叠的双手更是火辣辣地疼。
但他终究是站住了！没有倒下！
而且，在赵成感觉中，自己这足以将普通人撞得倒飞出去的肘击，力量好像被卸掉了一大半。对方那看似绵软无力的“一按”，时机和角度刁钻得让他难受，仿佛自己全力撞上了一团充满弹性的湿泥。
赵成收肘，站在原地，没有再追击。他看着几步外喘息着、脸色有些发白却依然稳稳站定的少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异。
刚才那一下，看似他赢了，但实际上，对方用了一种极其高明的卸力技巧，配合精妙的身法变化，化解了他至少七成的力道！这不是瞎蒙能蒙出来的！这需要对身体、对力量流向有惊人的感知和控制力！
这小子，练的不是野路子！甚至，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搏击路数！那种圆融、绵里藏针的味道……
“好！”赵成忽然喝了一声彩，脸上的严肃化开，竟露出一丝笑意，“好一个‘坐胯卸力’，好一个‘听劲化劲’的胚子！林振华，你生了个好儿子！”
他转向目瞪口呆的王胖子：“王老板，今天到此为止。按约定，再给他们一个月。”
“赵教练，这……”王胖子急了。
“我说，一个月。”赵成看了王胖子一眼，眼神平淡，却让王胖子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赵成又看向林轩，抱了抱拳：“林轩是吧？我记住你了。今天算我占你便宜，你基础还弱。好好练，一个月后的市级青年赛，希望能在台上看到你。到时候，我们再好好打一场。”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王胖子狠狠瞪了林轩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楼上的窗户，终究不敢再闹，带着几个混混，灰溜溜地跟着车子走了。
武馆门前，重新恢复了安静。
夕阳的余晖将林轩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捂着依旧发闷的胸口，感受着双手的疼痛和全身肌肉的微微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畅快，一种坚定。
他挡住了！在真正的练家子手下，撑过了两个回合，并且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虽然取巧，虽然狼狈，但这第一步，他实实在在地迈出去了！
他抬起头，看向二楼窗口。父亲林振华站在那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林轩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中，有无尽的欣慰，也有重新燃起的、灼热的希望。
夜风拂过，带着凉意。
林轩缓缓挺直脊梁。他知道，今晚过后，振华武馆的名字，或许会以另一种方式，再次进入某些人的视野。
而他的路，才真正开始。市级赛，一个月，虹鹰武馆……还有，那浩瀚的武道星空。
他转身，一步步走回武馆。步履虽缓，却沉如山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