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坐了一会儿，看外婆有些累了，便起身告辞：“张奶奶，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徐玉，要是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好，路上慢些。”徐玉送他到门口，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巷口，桃花落在他的身后，像一场温柔的送别。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的雨天，文渊也是这样骑着自行车送她回家，他把伞都偏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都淋湿了。她让他把伞往自己那边挪挪，他却说：“我是男生，淋点雨没事，你可不能感冒，不然怎么好好学习。”
回到屋里，外婆坐在藤椅上，看着徐玉手里的速写本，忽然叹了口气：“玉儿，你还没放下文小子，是不是？”
徐玉的脸一下子红了，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外婆，您说什么呢！”
“我都看出来了。”外婆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里满是了然，“当年你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每天都来给你送早饭，你画画晚了，他还帮你抄笔记。他突然走了，你躲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天，眼睛都肿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他。”
徐玉低下头，指尖划过速写本上的线条，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可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我在镇口等了他一上午，后来去他家找他，发现他家的门是锁着的，邻居说他们一家人连夜走了。”
外婆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拄着拐杖走到里屋，从一个旧木匣子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徐玉：“这个，是文小子走之前，托人交给我的。他说，等你回来，再给你。他还说，要是你问起他，就让我别告诉你真相，怕你担心。”
徐玉愣住了，接过信封，指尖有些颤抖。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致徐玉”三个字，字迹是她熟悉的——遒劲有力，却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这字迹，和他小时候给她写的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小时候她怕黑，不敢一个人睡，文渊就每天给她写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徐玉不怕，我在呢”，从小学三年级，一直写到高中。
“他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我？”徐玉不解地问。
“他说，他怕你不肯原谅他。”外婆叹了口气，“当年他走得急，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问他，他也不肯说，只说以后会回来找你，让你等他。”
徐玉捏着信封，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快步走到窗边，拆开信封，里面是几张叠得整齐的信纸，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匆忙。
“玉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青川镇了。对不起，我不能当面跟你告别，我怕看到你的眼睛，就舍不得走了。
还记得我们一起种的那棵桃树吗？我走之前去看了一眼，它已经长到一人高了，明年应该就能开花了。我本来想陪你一起等它开花，陪你一起去县城买高考复习资料，陪你一起考去北京，可现在，我食言了。
我爸生病了，很严重，是胃癌晚期，需要去城里做手术。家里的钱不够，我妈到处借钱，还是差了一大截。昨天，我收到了市里医学院的保送通知，可我不能去了——我得留在城里打工，给我爸凑医药费。我妈说，我们必须连夜走，不然债主会找上门来，影响我爸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