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和少年时一模一样:“张奶奶,是我。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外婆拉着文渊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快进来坐,我刚煮了桃花茶,你们年轻人都爱喝这个。当年玉儿总吵着要喝,还是你教我煮的呢,说要放三颗冰糖才甜。”
徐玉看着他们熟络的样子,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外婆不知道,这七年里,文渊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过;外婆更不知道,她这次回来,除了陪外婆,还有一个藏在心底的念头:她想知道,七年前那个清晨,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清晨,她本来要和文渊一起去县城买高考复习资料,可她在镇口等了整整一上午,都没等到他的身影。
(二)旧信藏着未说的话
外婆的桃花茶煮得清甜,花瓣浮在玻璃杯里,像一片片粉色的云。文渊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捧着茶杯,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徐玉摊在桌上的速写本上。速写本的第一页,画的是镇口的老槐树,树下站着两个小小的身影——那是徐玉十三岁时画的,画的是她和文渊。那天是她的生日,文渊送了她一支新画笔,他们在老槐树下待了一下午,他给她讲天上的星座,她给他画肖像。
“玉儿,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外婆给文渊添了茶,笑着问。
“还没定。”徐玉笔尖顿了顿,画纸上的桃树多了一笔枝桠,“城里的工作我辞了,想先在镇里住一阵子,说不定……会留下来。”
文渊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茶水溅在杯沿,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抬眼看向徐玉,眼神里带着点惊讶:“你辞了工作?”
“嗯。”徐玉点头,避开他的目光,“城里的节奏太快了,我累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画画。青川镇挺好的,有山有水,还有……我熟悉的人。”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落在文渊的心尖上。他想起小时候,徐玉总说要在青川镇开一个画室,让全镇的人都能学画画。有一次他们在桃树下许愿,徐玉说:“我希望以后能和喜欢的人一起,住在有桃树的院子里,每天画画,晒太阳。”当时他红着脸,小声说:“我也是。”
外婆没听出其中的深意,只笑着说:“留下来好!镇里现在也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文小子,你说是不是?”
文渊放下茶杯,指尖在桌沿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那桌沿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他十四岁时不小心弄的。那年徐玉来他家写作业,他给她削铅笔,不小心把刀划到了桌沿上,徐玉还笑他“笨手笨脚”,说以后要他多练练,不然以后给病人做手术可不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是挺好的。镇里最近在搞旅游开发,需要会画画的人帮忙设计宣传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问问。”
徐玉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嗯。”文渊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明天我去卫生所的时候,跟镇政府的李主任提一句。他之前还跟我念叨,说找不到合适的人。”
“那太谢谢你了!”徐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不一会儿,文渊的侧脸就出现在速写本上——他低着头,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她想起小时候,她总爱画文渊的侧脸,画他认真看书的样子,画他帮她修风筝的样子,那些画纸,她都小心地收在一个铁盒子里,带到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