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看看?”他问,声音里藏着点她读不懂的试探。
“接我外婆。”徐玉错开目光,看向镇深处那片灰瓦屋顶,“她去年冬天摔了腿,一直在城里养病,昨天说想回家了。”
风又起,花瓣扑了文渊满脸。他抬手拂去,动作自然得像从未分开过七年——就像小时候,她每次哭,他都会伸手替她擦眼泪,说“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我送你过去。你外婆家在东头老巷,路不好走,你那包看着沉。”
没等徐玉拒绝,文渊已经伸手接过了她的帆布包,往自行车前梁上一放,稳稳当当。他跨上车,回头看她:“上来,我骑慢些。”
徐玉迟疑着扶住他的腰。工装服的布料下,是紧实的腰线,和七年前那个瘦高少年的轮廓渐渐重叠。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学校组织爬山,她体力不支,走不动路,文渊也是这样让她扶着他的腰,慢慢往上走。他还特意在路边摘了野草莓,喂到她嘴边,说“吃了就有力气了”。
自行车碾过铺着花瓣的石板路,叮铃声在巷子里绕着圈,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卫生所忙吗?”徐玉没话找话,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桃花香,意外地让人安心。
“还行。”文渊避开路上的坑洼,“镇里就两个医生,老周去年退休了,我一个人顶着重些。”
徐玉想起七年前,文渊总说要考医学院,要让青川镇的人不用再跑几十里山路看病。那时她趴在他书桌旁画画,看他在台灯下写习题,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比窗外的虫鸣还动听。有一次她画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桌上还放着一杯温好的牛奶——那是他偷偷从家里拿的,怕她饿。
“你……”徐玉想问他当年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没去参加高考,为什么没给她留一句话。可话到舌尖,又被她咽了回去——七年太长了,长到他们之间隔着的,或许不只是时间,还有那些她不知道的、藏在时光里的苦。
文渊像是察觉到她的犹豫,忽然开口:“你外婆的腿,复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就是不能长时间走路。”徐玉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这次回来,想多陪她一阵子,顺便……看看镇里的变化。”
“变化不大。”文渊的声音轻了些,“你画速写的那棵老桃树还在,就在你外婆家后院。今年开得特别好。”
徐玉的心猛地一跳。她没想到,他还记得她喜欢在桃树下画画。那棵桃树是她十岁时和文渊一起种的,当时他们俩偷偷从邻居家挖了棵桃树苗,趁外婆不注意,种在了后院。文渊还说:“等这棵树开花结果了,我们每年都来摘桃子吃,吃到老。”
自行车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门楣上挂着的旧灯笼,还是她小时候和外婆一起糊的,红纸上的“福”字褪了色,却依旧暖。文渊帮她取下帆布包,刚要说话,门“吱呀”一声开了。
外婆拄着拐杖站在门里,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看见徐玉,眼睛一下子红了:“玉儿,可算回来了!”
徐玉赶紧扶住外婆,眼眶也热了:“外婆,我回来了。”
“这位是……”外婆看向文渊,眼神里带着点疑惑,随即又亮了,“是文家的小子吧?长这么大了!当年你总跟在玉儿屁股后面,每天放学都要送她回家,现在倒比她高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