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嗯……在安置点的临时医疗站。前几天，那里的一位老医生给了我一点……止咳糖浆，说是能暂时缓解一下。可今天……今天就没药了。”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晴身后的货架上，那上面果然还零星摆放着几盒不同牌子的止咳糖浆，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光。“我……我就想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找到……”
“你凭什么觉得，这里的东西还轮得到你？”苏晴猛地举起铁棍，狠狠砸向旁边一个摇摇欲坠的玻璃柜台。刺耳的碎裂声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惊得几只躲藏在暗处的老鼠仓皇窜过。“你知道我这三年来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父母临死前，还在念叨着要我好好活着吗？你知道……”她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奔涌而出，混杂着脸颊上的冰碴，“你知道我每次路过你们家楼下，看到你窗台上那盆已经冻死了的绿萝，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那是你答应过要送给我的！”
第三章 断腿真相
陆泽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一个布满灰尘的货架才勉强站稳。苏晴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腿似乎不太便利，裤腿空荡荡的，在寒风中微微晃动——那是三年前，为了救一个被困在倒塌杂物堆里的老人，他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扛住了重物，最后被营救人员发现时，左腿已经被压得血肉模糊，不得不高位截肢。
“我……我知道。”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雪花，“苏晴，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了苏晴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清晰地记得，父母出事的那天，陆泽在医院走廊里，失魂落魄地蹲在墙角，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掌心，鲜血淋漓，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反复呢喃着：“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他们……如果我当时没有先送小棠去医院……如果我能分身……”后来，安置点的管理人员告诉她，陆泽为了寻找她的父母，在零下四十多度的暴风雪里，独自一人出去找了整整三天三夜，回来时，整个人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嘴里却还紧紧攥着半块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面包，那是他原本打算留给她的早餐。
“你走之后……”苏晴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铁棍“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每天都去社区服务中心等消息，志愿者告诉我，说救援队已经扩大了搜索范围，说你……说你可能去了东边的化工厂那边找什么重要的设备……”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水混合物，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后来，他们说……说在化工厂的废墟里，只找到了你的那只……那只机械臂。”
那是陆泽大学时参与的一个科研项目，他耗费了大量心血亲手组装调试的智能机械臂，能够完成许多精细的操作。陆泽曾不止一次对苏晴说，等他完成了最后的调试和改进，要亲手为她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智能画架，那样，她作画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手腕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了。可最后，那只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机械臂，却在冰冷的废墟中被砸得扭曲变形，只剩下半截机械手指，还在顽强地指着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