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嘶吼着扑上来，爪子带着腥臭的恶风，刮得他脸颊发疼。
忘铭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只利爪，指甲擦着他的衣服，勾出几道破口。
怎么打？他没有力量，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不，他有！
这天地间，无处不是势！
他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
脚下的地，沉得像压着千万具尸体，那是地势；天上的风，裹着死气在哭，那是风势；连这些怪物身上，都缠着散不去的死怨之势。
借势？如何借？
借？他凭什么借？这天地没给过他一分好。
抢！
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空荡的肉身深处，有丝极细却极傲的意念钻了出来。
不是祈求，不是引导，是硬抢！
他对着空气吼了一声，嘶哑得像破锣，不是冲怪物，是冲这压下来的天，冲这埋了他的墟：“滚！”
风停了一瞬，下一刻，骤然变得暴烈，死气凝成了刃，尖得能割破骨头，一道道裂风，全缠在锈剑上，发出鬼哭似的响。
那是风在疼，还是他没说出口的恨？忘铭没管，他连招式都没有，只凭着那股不认的愤怒，胡乱地挥出一剑！
嗤啦！
扑在最前面的怪物，像纸糊的一样，直接被无形的风刃撕裂成了碎片，黑臭的血液溅了忘铭一身。
其他怪物僵住了，幽火跳动，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存在，怎么会有人敢抢天地的势？怎么会有人敢杀它们这些从死亡里爬出的东西？
忘铭也愣了。他看着手里的锈剑，剑身上的锈好像淡了一丝，不是锈掉了，是被什么东西磨了一下，露出底下一点银白的光。
但不等他细想，更大的威胁降临了。
毫无征兆地，天空仿佛骤然压低了几分，空气突然重了十倍，像有座山扣在他头顶，冷得他骨头都在颤。那些怪物发出凄厉的嚎，不是凶，是怕，是遇到天敌的绝望。
它们趴在地上，抖得像筛糠，然后一点点化了，变成灰，融进这片死墟，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忘铭猛地抬头。
血月之下，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矗立在不远处的断柱之上。
他们身着统一的仿佛由夜色凝成的黑袍，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两点冰冷的目光，如同绝对零度的星辰，死死钉在他身上。
巡天官。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是纯粹恐怖的天势，冷得没一点人情味。在这股势面前，方才那些怪物的死怨之势，渺小的如同尘埃。
其中一名巡天官，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忘铭。冰冷的声音，仿佛金属摩擦，不带任何语调：
“检测到异常、未登记势源、忤逆波动。”
“依据《天律》，予以……清除！”
忘铭的心脏骤然缩紧。
不是恐惧。
是愤怒！是那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滔天的不认！凭什么？凭什么你说我异常，我就是异常？凭什么你说清除，我就要死？凭什么这天地的规矩，能定我的命？
面对这代表天的意志的化身，他空荡的脑海里，第一次清晰地蹦出了一个念头：
“你……凭什么……清除我？”
他握紧了那柄锈剑，断的，锈的，却比这天地都重。他把剑横在身前，手在抖，却偏要把尖锐部分挑起来，指向那破月亮，指向那高悬于万物之上的青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