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回忆
当陆沉把织着绒毛边得灰色围巾滴到我手里时,我指尖最先触到的是围巾内侧,特意留的刚好可以裹住耳线的弧度,那弧度软乎乎的像极了奶奶生前会给我缝的“狐狸耳帽”,也像我藏在头发里那对淡金色绒毛的狐狸耳朵。
这对耳朵,不是畸形,是奶奶说的“山林的馈赠”。
我家住在城郊的老林边,世代是守林人。奶奶说早年间曾有位先祖救过一只受了伤的白狐。后来胡便于我们家结了羁绊,每百年会有一个孩子获得狐狸耳朵能听懂林间鸟兽的话,也能护着山林的安宁,能与动物对话。
我是这一代的“守耳人”,耳朵从五岁开始显行,耳尖泛着浅粉绒毛,在阳光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奶奶总说“星星的耳朵是最灵的,可以听到林间鸟兽风声雷鸣,以后能护住自己也能护住整个山林。”
可她没说,这对耳朵在世人眼里会是“怪物”的象征,也许她曾以为我会在山里呆一辈子,可惜现在时代已经变了。
我开始上学,上学以后渐渐意识到我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我需要带着耳罩,帽子,护住耳朵不能让他们发现。
好想躲起来,又想交朋友,我就这样护着耳朵开始上学,冬天有奶奶缝的耳罩狐狸形状的耳罩,趁着老林里采得棉花耳朵暖乎乎的直露个毛茸茸的边在外面,别人问起奶奶就笑着说山里风大给娃做的护耳,可一到夏天日头毒,风也热,耳朵上的绒毛扎了汗就贴在耳上,稍不注意会露出来。
奶奶为此琢磨了好几天,她翻出年轻的织剩下的浅杏色薄纱又去旧货市场挑了块带淡金细闪的薄段,坐在院门口的腊梅树下带着老花镜缝了得有三个下午,最后做出来的是能把耳朵藏在头发里的薄纱防晒帽,帽子的顶部是透的浅杏色薄纱,耳部加厚可以挡到耳朵看不到,外侧绣着极小的动物爪印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最重要的是沙面透光却不透明,刚好能遮住耳朵,还能让风透进去不闷汗。
“夏天戴这个。”奶奶用桃木梳把我的长头发往后拢了拢,帽子带好,“要是出汗了就拿下来晾晾,纱面干得快,别让耳朵闷着”她还特意在耳朵里内侧缝了一小片薄荷香的棉垫说是山里的薄荷晒的能祛暑,还能让耳朵香香的。
对了,因为我的耳朵,所以一直留着长头发,这样临时拿下来帽子的时候头发也能把耳朵给挡一挡。小时候总嫌麻烦,夏天早读课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照在课桌上,我趴在桌上记笔记耳尖悄悄冒出发丝,我得趁老师不注意飞快地把它塞回头发里。
有次体育课跑800米跑着跑着头发松了,我慌得差点摔在跑道上还是陆沉,那时候我们才刚上初一,他跑在我后面悄悄喊“藏星,左边头发散了”,还故意放慢脚步,用胳膊肘轻轻碰碰到我的肩膀,挡住旁边同学的视线,让我有机会重新把头发绑好。
那时他还不知道我耳朵的秘密,只以为我是特别怕晒,经常带着帽子,直到初三那年夏天老林里下过一场暴雨,我家屋顶漏了,陆沉来帮忙搬东西,看见我坐在腊梅树下,刚洗完的头发贴着脸流下一两滴未擦干的水珠,正好耳朵落在外面。
他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吓得赶紧用头发遮挡耳朵,却听见他小声说:“原来你总戴的是这个…像小狐狸的耳朵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