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言点点头。“到镜塔。”
镜塔前的广场挤满了人。塔面滚动的信息一息一变,公众的目光像潮水一样起伏。白槐站在台阶下,手里夹着一叠文书,对着一个记者说话:“我们不打算让任何人替任何人‘白死’,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白活’。我们要的是——每一个代价,都能被看见。”
记者问:“你们找到第三份见证了吗?”
“我们找到了见证的载体,也找到了昨夜‘借名’的合同。”白槐说,“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愿意付出这份‘替换代价’的人。”
顾砚和鸢言走上前。白槐看见鸢言眼里那种静得可怕的明亮,心里“咯噔”一下。“你用了什么?”
“真名担保。”鸢言说,“不然没人愿意在黎明前开门。”
白槐欲言又止。她知道“真名担保”的后果——在转换成功之前,担保人的身份将处于一种“悬空”状态,记录系统会不断试图把此人的所有旧记录拉回到一个“可理解”的位置,任何冲突都可能触发“见证倒挂”,而担保人必须用更强的真实去一次次把倒挂压下去。那就像把一个人按在潮头,逼着他朝海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走吧。”她只说了这两个字。
塔内的听证厅二层挂着一个长长的光幕,显示昨夜与刚刚的两份互相否定的公证证词。第一份由“林某”署名,声称“白骨集市昨夜并未涉及与‘无名权’相关的交易”;第二份由“林某某”署名,声称“白骨集市确有‘赎名’交易且与城市选择法有关”。两份证词都带有完整的视频、音频与三方见证记录。它们像两条并排逆流的河。
“同名不同人。”白槐迅速翻检账本,“昨夜七点二十六分,‘林某’把自己的名字以三小时租期抵押给某基金;七点五十七分,该基金把‘林某’的名字附在了一场公开发言上——就是镜塔风口那处。与此同时,真正的‘林某某’在白骨集市的棚屋下签下了赎名合同——这是他的笔迹,这里是他的疤痕印;而基金方把现场的镜头导向了‘未涉及无名交易’的拍面——两份‘真实’互相否定。”
“我们需要第三份‘更真实的真实’。”审稿官淡淡开口,“你们带了什么?”
“原始镜片、合同的第二份副本、以及拍卖行的出入账影印。”白槐一件件地摆出来,“还有这位担保人——她把自己的真名押在这份转换上。”
“担保人?”审稿官斜看鸢言,“你的身份将进入‘悬空’,你确定?”
“我确定。”鸢言看着他,“并且我要求:当这份转换完成时,白骨集市昨夜那位借名者的污点被撤销——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一个制度继续往前走。”
审稿官耸了耸肩:“我不决定撤销与否。公众会决定。拿出你们的‘更真实’吧。”
转换并非在法官的槌下发生,而在看不见的层面。白槐递给鸢言一枚律铁纸刀:“签名之前,用它划一下手指。”
“需要血?”顾砚皱眉。
“不是血,是痛。”白槐说,“代价学不迷信血,它只相信可被见证的痛。”